食堂。

苏暮晨和李穆淇面对面坐在食堂吃饭，两人之间静默无言，苏暮晨始终低着头吃饭，不曾抬头看李穆淇一眼，李穆淇一个手肘撑在桌上，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犹豫地望着苏暮晨。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开口，“那个，宝贝儿，我带的是一二班。”

苏暮晨沉沉地嗯了一声，继续吃饭，没有接话。

知道苏暮晨心里有疙瘩，李穆淇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想先告诉苏暮晨的好，万一之后让她发现了，她大概又要多想了，“裴以楠也是带一二班。”

苏暮晨的手微微一顿，但又随即恢复正常，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继续埋头吃饭，又是没有抬头，没有接话。

李穆淇将筷子放下，他的脾气也忍到了极限，却还是尽量压低着怒火，假装无视了她的冷漠，“我跟袁老师申请过一班换三班，保留二班跟你在一块儿，可是你也知道袁老师那个臭屁脾气，就没答应，如果我再跟她磨蹭，被骂了，又怕你说我鲁莽或者幼稚，所以，就没换成……”

李穆淇偷偷低头看着苏暮晨，想看清她的表情，苏暮晨的头实在低地太低了，什么也看不到。

“嗯没事。”

又是一句淡漠的三字回复，看样子苏暮晨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李穆淇才终于受不了地爆发，但还是压低了音量，“你还要这样继续闹脾气，不和我说话吗？”

且不说自己并没有和裴以楠发生什么，如果说是刚才台上失态的神情，自己也都已经道过谦了，为了和裴以楠少一点接触，他也申请过调换班级，苏暮晨到底还在气什么？

苏暮晨犹豫了一下，心情这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说到底，李穆淇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做了很多了，可是她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她也不想把这样的心情迁怒给李穆淇，可让她满面笑容地再跟李穆淇搭话，她也做不到。

苏暮晨终于抬起头，对上了李穆淇微怒的双眸，自从来到这里，裴以楠出现之后，李穆淇两次对她用那样的语气说话，“我没有，我只是……”

李穆淇夺过苏暮晨的筷子，放在了盘子里，伸手拉着苏暮晨的手腕，将她往外拉，“苏暮晨你跟我来。”

李穆淇用力拽着苏暮晨纤细的手腕，苏暮晨几番想挣扎却没能挣脱开，“李穆淇你松开我，轻一点，痛……”

李穆淇却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仿佛紧得要捏碎她一般，佯装没听见她的话，一直将苏暮晨拉到了操场，他才松开了手，苏暮晨这才有机会甩开了他。

苏暮晨疼得几乎要飙泪，右手不停地挫揉着自己的左手腕，望着李穆淇叉着腰的背影，“李穆淇你想干什么！”

“苏暮晨我才想问，你想干什么！”李穆淇转过身，眉头紧锁，语气冲撞，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地上下起伏，“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李穆淇切切实实看到了苏暮晨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左手腕，左手腕上的几个红色的指印也清晰得历历在目，他清楚刚才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可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李穆淇无视了她的疼痛，“你是在气裴以楠的出现？可她的出现是我安排的吗？我也很震惊，我也不知道相隔十万八千里我们还会在这样的破地方再遇见啊！”

李穆淇冷笑了一声，语气放轻了许多，“或者你还在气我当时在台上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反应？好，我承认，我见到她的时候我的确有很多触动，当时在台下凶你，也是我一时心情烦躁才这样，我也向你道过谦了，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你告诉我！”

不知是疼痛，委屈还是心痛，苏暮晨的眼泪在这一刻顺着眼角滑落。

李穆淇拼命忍着自己想冲上前去拥住这个小矮子的冲动，可心里的情绪告诉他，在看到苏暮晨通红的眼眶的时候，他后悔了，他心软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

李穆淇抬起手，想拥她入怀，可苏暮晨忽然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怀抱，李穆淇的双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李穆淇，你还是不懂。我在意的，是你没有忘记她，你的情绪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所影响，她还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出现在你面前，你的情绪就有如此大的起伏，我不知道，如果你们之后的接触，甚至是你们回到了你们的城市，你会怎样地被影响，我不知道……以前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你们联系，可以不在乎之前的事情在你的心里有多大的分量，甚至可以不在乎我是你离开过去阴影的垫脚石，可是当我看见你被她所牵动，你让我怎么有信心……”

苏暮晨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些小情绪不过是一些幼稚的想法，她也想给予李穆淇最大的信任，可自己是多么小心眼啊，她的爱情里怎么容得下一点点的杂质，一个还会被别的女生所牵动情绪的男朋友，她该怎样得到安全感。

李穆淇收回了手，苏暮晨的话尽管不无道理，但她的误解，她的躲避，她的不信任，却深深地伤了李穆淇的心，“说到底，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

“我想信任你，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原本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可说到底，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苏暮晨的话语也变得咄咄逼人，她的怨气，她的嫉妒都在此刻化成了锋利的刀剑，一刀刀地指向李穆淇。

李穆淇轻笑了一声，都一样？那这几个月以来对她的好，又算什么？

“苏暮晨，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见我对你的好？”李穆淇此时的言语和语气都变得轻柔无比。

苏暮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撇头转向一边，她在赌气，她在不满，“一个错就足以毁掉一个人所有的好。”

“我犯了什么错？你至于这样！”李穆淇几近用吼的，他要被苏暮晨弄得崩溃了，做这样也是错，做那样也是错，可正确的做法到底是什么，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他抓着头发背过身去，堂堂近一米九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也竟红了眼眶，颤抖地轻声开口，“苏暮晨，我发现我们俩之间，真的越来越难沟通了。”

苏暮晨突然有点发懵，她好像知道李穆淇是什么意思，又好像不知道，此时的苏暮晨也在气头上，抿了抿双唇，“既然这样，那就别说了，我们彼此静一静吧。”

李穆淇忽然没了声响，背对着苏暮晨，身体微微一僵，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搅得难受，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许久，李穆淇点了点头，“好。”

苏暮晨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望他，她不过是在赌一把地这么说，她也并不是想真的就如此不再沟通，以前的李穆淇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大喊宝贝儿我错了，撒撒娇，也许……也许李穆淇只要像以前一样回过身来给她一个拥抱，一切都会不一样。

刚才她是听错了吗？他说了好？

苏暮晨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应，转身直接离开了操场。

身后没有任何的回音，李穆淇只听见苏暮晨离开的脚步声，甚至也没能转过身去看她的背影，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步田地，如果刚才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些，自尊心再降低一些……

可是，没有如果。

李穆淇脱下自己的外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啊——”

李穆淇冲着空旷的操场大叫着，坐到了地上。

***

此时，裴以楠坐在自己的床上，从包里拿出那本黑色的DIY相册，翻开第一页，她和李穆淇两个人穿着高中校服，在高中教室里搞怪的自拍赫然贴在了第一页，旁边是李穆淇俊秀飘逸的字写着‘生日快乐’，这是李穆淇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上面也全是他们的回忆，还记得为了做这份礼物，李穆淇那些天总是偷偷摸摸地躲着她，夜夜熬到凌晨，作业也接连好几天没写。

裴以楠伸出食指，指腹轻轻点着照片上的李穆淇，那时的他真是那么青涩啊，现在想想，高中的那两年，真的是她最怀念，最怀念的日子。

裴以楠一页页地翻着，看着上面的照片和字迹，忍不住笑出了声。

‘咔哒’

寝室的门被推开了，裴以楠望向门口，合上了相册，放到床边，冲着门口进来的人，笑道：“暮晨，你回来啦。”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