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可饮一杯会老友？”

邬思道听声抬头看向一身男装打扮的其其格万分感慨。没想到多年的恩人近在咫尺。

“初见小友时邬某想，凭小友玄医技术定会成为天下无人不识君的神医，未曾想你抛去名利跑到四九城做起了贤妻良母，难为邬某四处查探小友的消息。”

其其格大笑，“人生在世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怪只怪小妹没有坦诚相待，那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做的确实不地道，故在京城也不敢打扰邬兄清静！”

“为什么？”邬思道疑惑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自己打探消息，否则他就猜出昔日小友的身份了。

其其格先敬邬思道了一杯酒，自己又拿起酒杯连喝三杯赔罪。

“唉！无非是行到水穷处，有一二朋友相托而已。邬兄并不是我狡辩，朝中风云变幻，想独自其身何其难，胤禟兄弟十几人，独四哥的城府最深，且爱欲其生恨欲其死，未免以后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必须为可能会发生的事筹谋一二！千说万说之前的事其其格确实对你不住了！”其其格诚恳的对邬思道解释。

邬思道想起自家主子平时的性格和作风，不得不承认其其格的顾虑是对的。不说他们这些夺嫡的兄弟们，就是他自己也会在雍亲王成功之时功成身退。好在现在时局有了变化，对他而言也是万幸。

“现在的局势也在变换无常，看来你对九爷很有信心，居然因为那些与你无关的小爷把承诺用上一个，不可惜吗？”

其其格大笑道，“什么是可惜，什么是不可惜，我是名女子，还是个蒙古女子，在大清要避讳的东西尤其多。作为一个华夏人当然要担起一份责任，我不能在朝堂上行走，也只能指望那些小爷们成为大清的脊梁，让这盛世延续下去，不要让贫苦之人颠破流离无家可归无粮可食……如果能有一二人担起责任也是大清之福，也不算枉费我废这份心。”

邬思道沉思许久拿起酒杯，“身在皇室你就不怕悬崖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他是真心为其其格担忧。

“你，大胆！”小狗子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邬思道指着小狗子说，“你倒是对你家爷忠心，可皇家的爱太虚无缥缈了，金屋藏娇淹没了一个女人的所有，六宫粉黛无颜色造就了死无葬尸之地，你就能保证你们家爷会不负如来不负卿吗，他自己站在这里可能都不敢保证！大清不可以专情，你说如果万岁爷让他，皇位与老友选择一个他会怎么选。”

小狗子……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家爷永远不变心，也不敢保证他真的能顶住万岁爷的压力，但他这个奴才可以为福晋而死，在这个睿亲王府里也有许许多多像他这样为福晋而死的人，碰见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当奴才的福气。

其其格笑着敬酒，“老朋友喝酒，谢谢你为我担心，我敢倾心相付必有乃敢与君绝的魄力，大不了从此天涯是路人，我博尔济吉特氏哈斯其其格相中的仅仅是爱新觉罗胤禟这个人，他是皇子还是庶民对我都是无关重要。他敢辜负，我敢远走，我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忍耐，那样不值得。”

“哪怕是因为孩子？”邬思道问着。

“哪怕为了孩子也不可能让我退步，如果真的退步了那我就不是我了，忍辱负重不适合我，将就的婚姻，也不会对孩子有好影响，四哥和四嫂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狠的心，九爷知道吗？”

小狗子也想知道自家爷知不知道，也想知道福晋与他家爷会不会与顺治爷与静妃那样留下遗憾，就是大爷还在蒙古不与大清皇室来往。

其其格沉默的喝了一杯酒，“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可有什么办法，酒要与有缘的人喝，日子要和懂你的人过……”就因为懂他，才困在四九城不能随意潇洒过活，就因为懂他才陪他了却遗憾；就因为他懂她才时常陪自己四处游历，就因为他懂她才让她成为誉满大清的君莫问，就因为他懂她才不想让琐事拴住她前进的脚步。

两人喝着喝着就把烦心的事抛之脑后，从风土人情到经略典籍，从朝堂政策探讨到褒贬时政，聊的两人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两人也都清楚像这样的好友聚会，也是仅此一次了。明天过后一个是雍亲王府的幕僚；另一个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九福晋。以后再聚，于情不合于理也不合。

小狗子在旁站着也深切体会到自家福晋并不是喜欢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而是没有能与她畅聊的人，就连亲姐妹的十福晋都不行。这样潇洒不羁的女人着实不适合大清皇室，平时也就只有在爷年轻能轻松些，可也比不上现在如此潇洒不羁。

两人的聚会以邬思道不胜酒力而告终。其其格却坐在亭子里还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小狗子你看，传统科举就是让邬思道这样的有才之仕不能直接一展抱负，而是间接依靠权贵才能施展才华，可悲可叹啊！那些金榜题名的寒门学子，大多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靠他们为百姓谋福利太难了。我曾经听过一句话，要想做事不要把自己太当人，也不要不把别人太不当人，因为大清官场都是如乌鸦一般黑。这人要想活的好，就是要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一条线，能又是一条线。这个两者之间就是生存空间。如果我们真能做到，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那我们的生存空间就比别人大。你家爷要走的路还太远，你可要时刻提醒他，勿要走错路。”

小狗子想起初到皇宫时的情景，如果不是拼命的忍着，也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福晋说的是！奴才定会记住您今天的话。”

其其格看着天上星星，她想胤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