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绿色，在暖春的茵茵草中，分外乍泄。

林悦墨绿色的波浪卷，垂在背后，似藤缇伸展枝蔓，野蛮生长。

“林悦？”

“不是。”

“真的是林悦！”

“怎么可能？”

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待林悦昂首，耳边的长发垂落脸旁，微风从窗户习习吹过，一颦一笑，动人之处，仿若月里嫦娥。

王梓义送舟舟进门时愣了一下，今时今日，觉得林悦愈发好看了。

“快走吧，你不是还要买菜吗？”

舟舟在门口小声催促着。

“差点忘了。”王梓义才回过神，转身与班主任四目相对。

“不去上课吗？”

“早上没课。”

“来这么早？上自习吗？”

“啊？是。”

班主任扫了一眼舟舟，她急忙走进教室，坐在林悦旁边。

“我看到你发群里的照片了，头发颜色好看。”舟舟说。

林悦抬头，刚好正对从后门经过的老师。

老师惊悚的表情飘过，林悦有些发怵。

“那是谁啊？”

舟舟悄声，“那是王梓义班主任，也是教学督导老师。”

“有些可怕，感觉他走路是飘过去的。”

“哈哈！我也是这么形容的。”

刘楠冬送兰歆尔上课，随后在旁边的空教室自习，他打开张宇的考研高数，戴上耳机，一头扎进去，徜徉在无边的海洋。

张宇在黑板前指着镜头。

“我知道有的人，在网上搜罗到我的枪版视频，我会原谅你们的，都是学生嘛！万一‘二战’呢？”

刘楠冬憨笑着，督导老师再一次从门口经过，一脸不可思议。

大清早居然有在此看视频的，不能容忍。

老师走过来，笔挺地站在刘楠冬面前。

他沉溺在幽默风趣的网课里，无法自拔。

老师敲了敲桌子。

“同学，你这笑声就是噪音污染。”

刘楠冬呆萌地摘下耳机，“老师你说啥？”

老师瞅了一眼屏幕。

“没事，就是提醒你稍微安静一下，加油！看好你！”

“噢。”他一头雾水。

老师强装镇定，逃之夭夭。

尚泊清趁没课的间隙，去设计班的艺术廊找寻灵感。

艺术廊长三十米，呈不规则环状，一侧陈列学生作品，一侧摆放研讨沙发，脚下棕色的木板，流淌着细腻的纹理，丝丝缕缕，激发着设计者们的创作灵感。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我怎么绕不出去了？”

尚泊清面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生，蓝色的镜框下，双眼顾盼生辉，透射出一股颖悟绝伦的气息。

“这里是艺术院，你要去哪儿？”

“我去实验楼，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分不清方位了。”

“实验楼在前面，你可以从这道长廊穿过去，有几道小门……我带你去吧。”

“好。”

尚泊清不经意瞥了一眼男生手上的实验报告册，封面上写着“宋博文”。

“这儿我真的没来过，墙上这些画也太厉害了！这是悉尼歌剧院吧？太逼真了！这个是大兴机场！这个是巴黎圣母院吧？还有这个，这是……”

“卢浮宫。”

“对，卢浮宫……欧洲……”

“法国的。”尚泊清起了兴致。

宋博文流连忘返，驻足痴望。

尚泊清指着玻璃展柜里的实物模型。

“这是城市风园规划的油泥模型，你看这些小车、小船，曲面加工就需要可塑性好的材料，不易干裂，就是造价贵。”

宋博文把眼镜压在脸上，低头看模型上那些细小的部件，赞不绝口，“我以为艺术设计就是写写画画，没想到这么复杂，我有个朋友也是搞设计的，估计他也会这些。”

灯光打在一张张拼凑而成的桌面上，学生们围聚在一起，摆出各自的案例，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是这个门吗？”宋博文问。

“是，出去右拐就到实验楼后门了。”

“谢谢！”

男生留下的笑容尤存，是那么熟悉，且倍感亲切。

尚泊清心里空落落的，这么长的走廊，身边却没有可以一起走，一起分享的人。

下课后，林悦直奔科二训练场，带练的师傅已经恭候多时。

“第一次开车？”

“嗯。”

教练被一头墨绿色的卷发吸引。

“第一次染？”

“嗯。”

“生活不易啊。”

林悦觉得此话突兀，听着不舒服，她利索地系上安全带，未等教练出口指挥，就打火出发。

“欸！”教练踩住刹车。

“我还没说话，你就敢开！闹着玩吗？是不是想挂了？”

林悦松开双手，等教练啰里吧嗦说完一大堆理论后，开始顺风顺水地上手，从训练场一头出发，绕过障碍物，冲到另一头，甩了个漂亮的漂移。

“哇哦！”林悦兴奋地叫起来，仿佛开出了卡丁车的手感。

“停！”教练怒目圆睁，“开这么快干嘛？”

林悦熄火停在路边。

“停车库！”

林悦又来了一遍刺激的飞车，正中车位甩进了库房。

“不及格！”

林悦摇下窗户，趴出去看了一眼，“教练，我停得很标准啊，没压线，还准时。”

“太躁动！跟你那头发一样！我说了第一次让你开慢点，你听进去了吗？上个坡像被狼撵了一样！急什么？我问你急什么？”

“下午有课。”

“你看你，选的这是什么时候！下次挑个时间来……”

“我这次就想考。”

“你开成这样考什么？太躁动！”

林悦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发型，涂着润唇膏。

教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感情遭受挫折了？头上这么绿？”

林悦回头看着教练眯眯笑。

她风风火火地赶回学校，冲进排演厅。

默娜望着一团绿色的火焰扑过来，袭进乐队的阵地。

“你……”年楷看着神采奕奕的林悦。

“我？我什么？”

年楷指着她的头发。

林悦坐在主唱专座上，拨弄手里的吉他，别别扭扭弹出一首“伐木工人”版《送别歌》。

“你在弹什么？”默娜蹙眉。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是莫徘徊”

林悦哼唱着《送别》的歌词。

默娜鼓掌，“唱得真好听！加入我们乐队吧！”

年楷听着这句话，想起大一时，和林悦在新生晚会初见，那时，她的歌声就走进心里，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