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生机盎然的春天，藤原优却感受到了比秋天还要萧索的气息。

空气仿佛凝滞了，被一股寒冷，里里外外冻成冰。

“感谢优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过得非常开心。真的，别看我现在狼狈成这样，那段时光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拥有无尽的财富，至高的权力，受万人景仰，都不及这半年多带给我的情感深刻。”

说罢，星野礼奈起身，朝他鞠了一躬，踩碎地面飘落的樱花瓣，离开了。

藤原优没有伸手挽留，因为他知道，一旦伸出手，心思放软，这几天堆积而成、抵抗情感洪流的堤坝，就会瞬间坍塌。

到那时，他会变成怎样，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唉。”

藤原优背靠在椅背上，仰头看渐渐升起乌云的天空，心头被一层阴霾笼罩，久久不散。

晚上，他和她再次上床。

两人气喘吁吁，搂着对方，胸膛紧紧贴着，心跳与心跳传来的微微震感，双方都能感受得到。

清吉琴美趴在他身上，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听了几分钟后，她开口说：

“你在伤心和痛苦？”

“嗯……”没等她询问，藤原优主动说出原因，“礼奈今天和我说，她准备回京都，远离东京这个勾起她回忆的地方，我……舍不得她。”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去挽留？”

“因为我现在最喜欢你。”

“……”

卧室陷入暧昧的安静。

明明春天夜晚的温度还带有一丝清凉，但两人的肌肤都如被炙烤般炽热。

清吉琴美从他身上坐起来，眼眸在月光照耀下无比清澈。

“继续。”她说，“我现在不开心，一直要做到我开心为止。”

“好。”

藤原优口干舌燥，答应了少女的要求。

月色很美，却始终有一层薄薄的阴云，弥漫在月的周围。

…………

春分后的第二天，天空阴云密布，阵阵雷声回荡在天穹，仿佛有一柄铁锤蓄势待发，准备敲碎天空这块雾蒙蒙的玻璃。

银座一家猫咖内，藤原优和早景美夕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摆着甜品、点心，一点没动。

这股僵持的气氛，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喵~~”

一只蓝色的短尾猫，跃上早景美夕的肩膀，蹭她的面颊。

早景美夕轻抚猫的毛发，短尾猫缓缓伸直四肢，发出无比惬意的“喵~”叫声。

“去玩吧。”

早景美夕捧起猫的身体，缓缓放到地上，驱赶走。

随后，她坐直身子，深吸一口，紧接着平稳地吐出，似乎为了缓解心情。

“藤原同学，我……”

“你也要离开？”藤原优的话，掺了一点烦躁。

这股燥火从内心升起，让他坐如针毡。

早景美夕抿抿嘴唇，点了点头，说道：

“妈妈昨天突然和我说，想让我去国外散散心。我觉得，妈妈可能猜到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对我这样说。”

“所以呢，早景同学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我不全部认同妈妈说的，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早景美夕抬起头，眼睛湿润，“其实，我很讨厌猫。”

“猫？”

“嗯。猫这种生物，一旦有了主人，它就会开始好吃懒做，放弃思考和抓老鼠的能力，这是可悲的，自贱的，所以我非常不喜欢。”

“早景同学……”

藤原优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悲凉。

他的存在，似乎一直在牵扯着少女，不让她继续成长。

“当然，我并不是埋怨藤原同学哦。”早景美夕笑道，“如果没有你，我或许连迈出这一步都做不到。”

“这是你自己的努力。”

“但是，没有藤原同学，我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在不断退步。”

“……”

藤原优发现，他和早景美夕对话，叹气的次数，比和妹妹说话时多多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说。

“嗯，谢谢。”早景美夕站起身，站在外面，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这半年的照顾，非常感谢，祝未来安好。”

说完，她直起腰，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

早景美夕朝猫咖外走去，脚步平稳，落到实处。

即将走出门时，那只蓝色短尾猫又凑到她腿边，似乎很不舍。

“记住哦，不要沉溺于安逸的环境。”

早景美夕挠了挠猫的下巴，便走出门了。

藤原优盯着眼前未动一丝一毫的饮品和甜点，内心有些凄凉。

这就是选择的代价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了，但真当这一天到来时，可真是痛啊。

…………

当天晚上，藤原优再次来到清吉家，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和清吉琴美说了今天的事。

清吉琴美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琴美，你的想法是什么？”藤原优小心翼翼地问。

这很正常，他知道早景美夕和妹妹不同，前者和清吉琴美的羁绊，明显比后者要深得多。

“我没有什么想法，这是清吉阿姨做的决定，琴美也赞同，我就算不满，又能怎么办？”

“前言不搭后语，琴美你不小心把心里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嗯？”

“我错了。”

清吉琴美凌厉的目光瞪过来，藤原优果断地道歉。

没办法，这几个夜晚，她用身体，彻底征服了他。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做。”清吉琴美淡淡地说。

“啊？”

“有意见？”

“没有。”

藤原优悻悻地摇摇头。

清吉琴美扬起下巴，说道：

“那就行，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及时和我说。只要是合理的意见，我都会听取。”

“嗯嗯嗯！”

藤原优点头如捣蒜，挥舞筷子，消灭桌上的食物。

深夜，云雨初歇。

藤原优从背后搂住清吉琴美，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卧室，让他能欣赏少女脖颈上，因为自己而出现的红印。

“喂，”少女的声音响在安静的房间，“因为我，让你分开美夕和星野那家伙，你恨我吗？”

“不会。”

藤原优不知道她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但能感受到的是，怀里的娇躯，正在微微颤抖。

自责？

担忧？

害怕？

藤原优只能用自己狭隘的思维猜测，一点点去接近那个结果。

“继续。”

清吉琴美扭过身体，倔强的脸庞看着他。

“可是……”藤原优有些犹豫，刚才那一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没有可是，我说，继续。”

清吉琴美语气加重，但眼角却淌出可怜的泪水。

藤原优不得已，只能听从她的要求。

这一夜很漫长，他和她和她们都陷入思考。

思考现在，思考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