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当归快速洗漱完，便进入厨房帮杨阿公的忙。昨晚就什么也没做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吃饭了。

杨阿公见于当归执意要做，便将煮粥的任务交给了她。

菜是凉菜，极是清爽的醋溜白菜。于当归看了下杨阿公准备的食材，这是要准备做银耳莲子粥。

莲子是一早就泡好的，枸杞和银耳也在水里被洗得很干净。这些食材没有一样是杨阿公买来的，都是从这片山和湖里得来的。

于当归昨晚曾跟杨阿公提过自己可以让人给他送大棚蔬菜过来，不过却被杨阿公拒绝了。他说自己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而且他这里存货也不少，这整片山湖都是他家后花园，他缺不了什么。

既然杨阿公这般说了，于当归也不好再强求，现在一看，果然如其所言，这整片山湖都是他家后花园，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菜园子。

来时没有带什么礼物，于是于当归在做粥时便将金麦暗暗掺了进去，希望借金麦可以聊表心意。

今日顾十一还要去医院做复查。其实按照他自己想法，复查什么的压根不需要，早已执行过几次任务的他对自己身体还是非常了解的。但领导们不同意，非逼着他去检查。顾十一也因为想到出来一趟可以看到于当归，这才将复查的事情答应了下来。

杨阿公将一大兜子红枣塞进顾十一车上，又准备将一堆干果塞进去。

顾十一见状赶忙阻止，“阿公，这些真的不用！有红枣就够了，您就别再往里塞了！”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你来一趟！再说，这些也并不是全部给你的，还有你爷爷和当归的，你放心，里面我都给分好了，都是小包，倒是你直接从中间拎出来就行。”

杨阿公不听顾十一的，依旧往车上塞着东西。

顾十一见状没了招，扭头看向一旁的于当归，却见于当归竟然正在朝自己嘿嘿直乐。

“你还笑！”顾十一小声对于当归道，顺手在其小巧的鼻尖上点了点。

于当归抿唇不语，依旧只是兀自乐着，顾十一这样对人无奈的时候着实少见，这对她来说亦是新奇。

杨阿公终于将东西全部塞进了车里。回过来头看向顾十一，“记住啊，记得给你爷爷拿过去，别等东西放了不知多久了才往回拿！上次你就这样，让你爷爷误会我给他专门吃发霉的东西呢！”

“呵呵，爷爷那是跟您开玩笑呢，您又不是不知道。”顾十一笑着道。

“开玩笑也不成！”杨阿公撇撇嘴，“主要是这些东西不能浪费！”

“好好，这次我一定记住好不好！就算是真的忘了，我也会让你帮忙送回去的，您放心好了！”顾十一安慰杨阿公道。

“这还差不多！”杨阿公哼唧了一声道，随即将头转向了于当归，“当归啊，有机会一定要多来知道吗？阿公这里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你这一晚上根本体会不到！所以，记住了，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多来！”

像是诱惑小孩的狼外婆，杨阿公尽力将这镜花溪的好处讲给于当归听，好让她心中惦记，也好下次能尽早过来。

“嗯，知道了阿公，放心吧，我若有时间一定会过来的！”于当归乖巧又贴心地回道。

“好，好！哎呀，还是闺女好啊！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可比那个不会说话的笨小子强了不知多少倍！”杨阿公说完朝顾十一哼唧了一声，显然，那个“不会说话的笨小子”是顾十一无疑了。

“那阿公，我们就先回去了啊！”于当归见顾十一上了早已点开火的车，回头对杨阿公道。

“好，走吧，走吧！路上慢点开！”后面一句是对顾十一说的。

顾十一扭过头来朝杨阿公点了点头，“知道了，您自己多保重！”

“知道了！真是啰嗦！走吧！”杨阿公朝顾十一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

随着一阵油门轰响，车子最终离开。

于当归从车窗里露着头朝站在大路一旁的杨阿公用力挥手，示意其赶紧回去。然而，直到她的视线几乎看不清杨阿公的模样，于当归依旧没见杨阿公挪动哪怕一步。

前方是个极大的坡路，吉普车最终一头扎了下。

于当归收回了被冷风吹得发凉的脑袋，慢慢摇上车窗，心中兀自哀叹。

这种独自一人生活的孤寡老人，其心中孤凉于当归能体会大半。这份孤独像极了她曾经经历过的孤独，平日看不出什么，然而每每黑夜其中辛苦谁又能知道。

顾十一见于当归坐定后情绪便不高，眉头轻蹙间发问：“当归，怎么了？”

于当归没说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见其这般模样，顾十一也大概想到了什么，视线在倒车镜上瞟了眼，看到空无一人的山路时，心中同样不是滋味。

“没关系的，杨阿公自己可以。”顾十一安慰于当归道。

于当归抬起头来看向顾十一，“是阿公自己不愿进城的吗？”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于当归也知道类似杨阿公这样的老战士是有一定补助的，若真是进城生活的话想来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顾十一看了眼于当归，视线很快便又聚集在前方路上，“对。原本杨阿公在大院里有分配房产，不大，但足够他住。爷爷也曾劝其回去住，但杨阿公只是在那里住了不到一个月便来了这里，并且离开后没几天便将房子退还了回去。”

“竟然是这样！”于当归闻言蹙眉，“那他为什么要退？在那里住有你爷爷，还有其他认识的人难道不是很方便吗？”

“……大概就是因为太方便了吧。”顾十一想了想后回道，“杨阿公……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

于当归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再应声，但却明白了顾十一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又何尝不是不想让自己想起那些难过的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