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她妈，跟着恁闺女去城里享福去？”一早提着行李去坐车，村头闲聊的几个村民打着招呼。

“哎，俺兰兰要结婚了！”妈妈笑呵呵地回应。毋兰和陈健也点头微笑。

“这个是女婿吧？这么大喜事，也不发点喜糖？！”

“给！你们想吃啥糖，买去！”素来节俭的妈妈，豪气地拿出一张50元的纸币，递给他们。

“妈～～”毋兰心疼地叫她。妈妈和三婶一份饭才卖三块钱，这50块要卖十几份饭呢。

妈妈拍拍她的手，“高兴，高兴！大家都高兴！”就带着毋兰和陈健到渠河沿坐车。

坐到车上，毋兰隔窗望着远处嘈杂的血站，心里一阵悲哀：是否她无力改变什么？吹哨人在哪里？求你早点出现吧！

妈妈和陈妈妈倒是一见如故，亲热地拉着手，互夸对方把孩子教养得好。毋兰觉得，比起羸弱的妈妈，健硕的陈妈妈压根不像病人。

“小健，把我那个包给我。”妈妈接过包，拿出一个叠得方方的袋子。“我想，给俩孩子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一是给亲家你冲冲喜；二是孩子的终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能悄没声的就过去了。”妈妈边说边打开袋子，“亲家你治病花钱的地方多。婚礼钱我出，这是3000块钱。”

“妈，你哪来这么多钱？办什么婚礼？我不要！”毋兰急了。

“你前段时间不是拿钱回来了吗？我让你舅舅去银行，把贷款还完了。你舅舅恢复公职了，没有职务，待遇还是原来没变。可惜你爸爸……”妈妈叹口气，“这钱是补发的抚恤金和丧葬费……”

“妈！我不要！这是爸爸的命换来的呀！”毋兰捂住脸哭泣，陈健和陈妈妈也坚辞不受。

“兰兰听话”，妈妈含泪说道，“你爸爸最疼你，他没福气亲眼看到这一天！他要活着，也会高高兴兴热热闹闹把你嫁出去！”

毋兰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陈健流泪扶着她的肩安抚着。

陈妈妈摇着妈妈的手：“都是我苦了俩孩子啊！”

妈妈劝慰她：“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把身体养好，他俩会好好孝顺你的……”

哭声引来了彭主任。他拍着陈健的肩：“陈健啊，你真是有个天下第一的好丈母娘！以后你可得好好孝顺老人！”

“婚礼想热闹好办。酒席档次有高有低，咱务实点，就在医院职工食堂办。都是咱院职工，年轻人又多，肯定热闹！”彭主任笑着说，“我跟工会主席说说，让他当主婚人，趁周末大家休息，把事热热闹闹办了！本来我还想搞个募捐，这下，大家都办喜事随份子更好呢！”

汪玉一听说毋兰要办婚礼，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她腻在毋兰肩上：“小新娘！没想到你赶在我前边啦！本来我还想让你给我当伴娘呢，这下好了！我可给你当不了伴娘，”她拿毋兰的手放到她肉肉的肚子上，撅着嘴，“我可是孕妇，听说孕妇不能上婚礼呢！”

毋兰在她肚子上捏一把：“那咱们一起办？你这先上车后补票，还等着露馅？”

汪玉笑，“我是急，但也没急到你这份上呀！婚纱定了吗？敬酒服定了吗？拍不拍婚纱照？”

毋兰连连摇头。作为当事人，这场不期而来的婚礼，是她也从没想到的。

汪玉叹口气，捧着毋兰的脸：“我的小兰兰，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一辈子就这一次婚礼，你总不能还仗着人美乱穿衣，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吧！”她沉思一会，“这样吧，我定的婚纱摄影，你们先去拍。算我和老孙送你们的结婚礼物。他们那里的VIP套餐，可以送婚纱，新的，不是拍照用的那种穿过的。你就选一件最喜欢的，结婚那天穿吧。”

陈健和汪玉陪她在影楼挑了件婚纱，露背无袖的，领口是一圈花瓣环在脖子上。看着她穿好，陈健的眼睛再也移不动，连摄影师和店员也惊叹衣服把人衬托得如此圣洁美丽。汪玉当即交待店员把这件婚纱包好。

毋兰却觉得，领口那圈美丽的花瓣，像命运扼住了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