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在病房里过的。陈健他们国庆节后要集中封闭一个月，出国人员外语集训。

毋兰马上要面对一个人照料病人。她想让妈妈来帮忙，却遭到婆婆和陈健的坚决反对。哪有丈母娘来伺候亲家的？何况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毋兰只好作罢，她也有点担心妈妈吃不消，所以中秋节前给妈妈打电话，也没提陈健出国进修的事。

陈健无数次的表白毋兰，他不想出国，只想陪在母亲和妻子身边，功名利禄，都没有家人重要。毋兰总是用一句话堵住他：你放心去，我和婆婆会等你回来。

汪玉的围产期保健也在这家医院。只有她来做围保，毋兰才能忙里偷闲见到她。

听说陈健要出国，汪玉翻脸道：“这个死陈健！自己拍拍屁股出国，他的老娘他不管，扔给老婆算什么事？！不行！我得去骂他给你撑腰！”

毋兰被她气笑了：“你这是孕期反应吗？脾气这么爆。陈健出国是我逼他去的，他自己并不想去。”

汪玉捏捏毋兰的脸：“你这是累傻了吧？我的小兰兰！嫁他不是给他家做保姆，你心疼心疼自己。他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毋兰也愁眉不展：“我在想，要不要辞职……”

“辞职？就为了给他家当保姆？”汪玉摇着头，“当初就该拦着，不让你嫁给他！昂来多好的公司，人家外企，把你的保险、体检、加班、差旅什么福利都配置全了。一般人都进不去，你还敢辞职？”

毋兰沉思一会：“如果辞职没有收入，陈健出国后只发工资没有奖金和津贴，也养不了这个家。我有个初步的想法，把昂来准备在国内上市的新品种的代理权拿到。”

汪玉瞠目结舌：“你，你真敢想。那代理权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人家那么大一公司！”

毋兰笑了笑：“所以，需要咱们联手。如果争取不到全国的代理权，能拿到华中区的也行。退而求其次，中原省的。”

汪玉笑着抚着自己的肚子：“不要跟我说哈，我是孕妇！我只要吃好喝好。你和老孙说去！”

毋兰也把手放汪玉肚子上：“小家伙，看看你妈妈这个吃货哈！”她又叮嘱汪玉说，“你别一见陈健就抱怨，我是昏了头才嫁给他的。看你和老孙的豪华婚礼，他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老是打击他！”

“重色轻友啊你！我护着你，你倒是心疼他踩踏我！”两个闺蜜又是一番笑闹。

国庆节到了，随节而至的还有甜野男孩陈康。趁着假期，陈康在拥挤的火车上站了一夜来陪妈妈。

当陈康听妈妈说到，哥哥要出国进修时，立马跳了起来：“不行！他怎么这么自私！”

毋兰刚好进病房，看到陈康气冲冲的样子：“小康你干嘛？赶紧回家去休息休息。”她把红楼的钥匙递给陈康，陈康没接。

陈健听说弟弟回来了，也赶到病房，没想到陈康指着他嚷：“陈健！你太自私了！”这家伙居然连哥哥都不叫直呼其名？

“妈生咱养咱，该在床前尽孝的是你和我！凭什么把这一摊子扔给我嫂子？你说，要不你别出国，要不我退学！”

陈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弟弟斥责得哑口无言。

“小康！”毋兰急了，“你怎么这么说？！你是怕我照顾不好妈妈吗？”

“嫂子，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我们家太亏欠你了！”陈康抽了下鼻子，“我哥他做的不好，对不起你！”

老太太呻吟起来，“都是我的罪啊！主啊，叫我早点走吧！”

陈康转身趴到床前：“妈！你好好的，我来陪你！”

毋兰看陈健尴尬不堪的样子，不由心疼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安慰他。转头对着陈康：“小康，你是不是把嫂子当成外人？你哥出国是我和妈都赞成的。妈是没生养我，可我和你哥是夫妻，我替他尽孝不应该吗？”

陈康低着头，闷声半天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哥好，可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妈。我休学吧，等我哥回来再去上学。”

毋兰过来拉着陈康去到门外，她细声细语地说：“你这孩子这么冲动，怎么当着妈的面和你哥吵呢？”她把家里的钥匙塞给陈康，推着他走，“你一夜没睡，先回去歇会儿。我等会儿回去有话跟你说。”

回到病房里，陈健坐在床前和老人对着唉声叹气，看到毋兰就说：“我还是不出国了。陈康说的对，我做的不好……”

“不行！”毋兰打断他，“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你不要左右摇摆。”她在床前蹲下，替婆婆抹去眼泪，“妈，我刚才碰到一个保洁阿姨，她说她给介绍个护工。咱先试试这个护工行不行？”

婆婆苦着脸：“我真是个累赘啊，半死不活的，花钱还拖累孩子！”

陈健也摇头，毋兰瞪他一眼：“你昨天的手术病历写完了吗？没有写你的病历去！”

照顾婆婆真的需要帮手，她是大块头，毋兰压根就挪不动她，所以护工肯定要找的。

接下来，毋兰让陈健兄弟俩照顾婆婆。她要趁假期出差，摸清楚市场情况，拿出份调研报告，为拿代理权做准备。

马不停蹄的跑了有代表性的几个省市，毋兰疲惫到坐车就睡。由于是私下调研，没有公司的出差条件，她选择的多是夜间车次，票价低，节省住宿费。

异乡的车站，毋兰凌晨四点多下车，买了份地图研究。圈出目的医院，看着并不远，她决定不等早班公交，步行前去。

秋天的凌晨，她裹紧略显单薄的衣衫，有点瑟瑟发抖。走着走着，身上暖和了些。迎面走来两个步履蹒跚的男人，擦肩而过闻到难闻的酒气，毋兰掩住口鼻加快了脚步。

“这妞不错！”那两个醉鬼嘀咕到，“嗨，站住！”

毋兰听得分明，心跳加剧，不由得跑起来。转脸看到那两个人跟在后面，慌不择路的毋兰拐进一条小巷。小巷尽头，一个小院的门吱呀打开，一个人推着车子出来，“江米甜酒嘞！”

毋兰跟着卖米酒的走了好一段路，回头看没人跟了，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她抹着额头的汗，靠着墙闭上眼睛喘息。

好累！生活啊，能不能向你告个假？

许久，毋兰才站起来，在秋日的晨雾中向前走去。无论苦还是甜，生活并不会因你想告假而停止，路在脚下，还需要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