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座山
作者:天凉夜行路 | 分类: | 字数:21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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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回 大梦一场空
话说,金兑城南郊之外。
卯半之时,终于入睡的三子,随睡又踏入生平回忆之中。
唉~
一声叹息。
来之前,便从上官秋月身上拿到了三子的一身记忆,如今又得儿再涮一遍,没味儿的很。
隐藏在暗中的上官如玉隐隐叹息,脸上全是不屑,心神却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一个凡人的梦中。
末子发际二年,随着商队通行,生意做入拒北的末子,无意之间结交了林姓,林家数代门阀业大,久居拒北城,林家此代育有一女,无子。
刚得势的末子,劲儿头十足,林家此时略危,有意结实更多人来解厄,便认识了末子。
得知末子乃是做如此生意之人,便将末子手中的玉收走,于拒北加工,入店,变卖。
又一年,林家得末子之助,脱危。
广结善缘,人气助生,财源广入门庭。
一日林家当家与末子于院内饮酒,酒过三巡,脱危大喜,开口向末子道,你下有一子,我下有一女,不若定个亲事儿,好事儿成双?
末子满口答应。
自末子发际之后,搬入凶宅,便屡嫌糠糟之妻,在外受气,便撒气于家中,家宅难安。
三年凶宅灾祸现,七年凶宅人难留。
凶宅三年,末子遭小人算计,一笔生意大败,贴金数千,依旧不改,每日饮酒无度,喜食肉,阴寒结郁置头顶,再遇一庸医,屡治屡犯,数年再败。
凶宅五年半,三子入奈何,未过。
凶宅六年半,蒲去。
凶宅七年,得知人生皆是定数的三子,终日饮酒身体衰败。
蒲去一年,末子再娶一妻,半年时间,人财两去。
看的此处的上官如玉,一声冷哼,眼中全是不屑之色,口中骂道:
“贪财好色一家人,还不该死等过年?”
身在局内的三子自是不明白别人的看法,但并不影响别人背后骂人。原先末子钱势皆在,身边儿小人环绕,拿钱势打发,小人不生恨意,口中言好。后钱势皆去的末子,拿啥打发这群人?
终究还是念念旧情,卖卖惨度日,看无甚好处的小人,自然一哄而散,临走,不踩上两脚,骂上两句,出出多年的恶气,人之常性,自然。
“呵~啊~呸~,不就有俩臭钱嘛。”
一马姓之人,去末子家拿些好处,没拿到,随出门,便一脸鄙夷的吐了口痰,扬长而去。
“十年风水轮流转,这人活该倒灶。”
守在院内的三子,这些年的谩骂之声早已听惯,无动于衷。
蒲去三年,守孝三年的三子随商队前往拒北城。
三子出夜王城,天降小雨,一路随行,三子虽年尚未老,但末子此意,三子却一清二楚,知父莫若子。
微微叹息一声,三子小雨作伴,强笑入拒北城,前往林家拜访。
三子到,林家家主未见,林家一长老出门相见,微微摆手,便当作揖,笑着开口道:
“死公子,些许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蒲去之时。”
三子面无表情,天空瞬间乌云来袭,大雨扑下。
被雨水打湿的林家长老,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开口笑道: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万里迢迢而来,先用膳吧。”
三子点头,终究如此。
饭桌儿之上,三子下筷吃菜,长老笑道:
“都说,这嘴大的人,吃四方,依三公子的嘴相,怕是日后吞个五洲之地,亦不在话下啊。”
随说,当桌儿陪酒数人都大笑不停。
三子低头吃饭,一言未发,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别人不开口都知道别人会说什么。
甚至有时,三子从一人身旁走过,此人尚未开口说话,三子都知道此人在想什么。
鼻息渐重的三子,目光凝起,少吃两口,便不再动筷。
终究还是吃不下这软趴趴的饭。
不过,并未因此生恨离开林家,返回客房歇会儿,有些事儿终究得有个结果。
此日,林家一婢女,一总管已经将三子到来的事情传给林家家主,和林家的少主。
婢女如实的将用餐之时的情况报给少主,一女端坐于七弦琴后,清脆扶曲,渐停笑道:
“终究也就是中等之材,食之无味,弃之不惜。”
数十年间,林家水涨船高,已经看不得瞬间起势再势弱,树倒的三子一家。
其实这一局,尚存很多解法,数不胜数,偏偏三子却用了一个相对比较烂的化解之道。
如果受不得辱骂,起身而去,此是下材,无甚用。如若面不改色,照旧吃饭,此是中材,尚可培养。如若一句话扭转局面,二人皆喜,用餐欢愉,此为上材。
三子入林家,第一日,日食二餐,时入夜,喧闹的林家也清净了下来,三子出门。
拿了自己带的酒,盯着天上的圆月,慢慢步走于长庭之上,偶过一碧清池,池上有亭,入亭而坐,将酒壶搁在亭护手之上,对月饮酒。
饮酒数口,无悲无喜,回屋睡觉。
第二日,日食三餐,无事无咎,三子对月饮酒数口,回屋。
第三日,用过早饭,林家家主召见三子,三子第一次入林家大堂之内,拱手作礼。
林家家主笑着盯着三子,开口道:
“贤侄,近日休息的可好?”
“伯父宽心,舒服的紧。”
“不如多住几日?”
三子面笑,开口道:
“体弱,跋涉不怠,出来时日已久,该回家了。”
林家家主,确有其事的点头,安排了管家准备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交给三子,笑道:
“贤侄,我与你父关系甚好,你虽空手来,但不能空手回去,拿点儿碎钱,便当盘缠吧。”
三子面笑,谢过。
随即,出了林家,一人向着拒北的商队走去。
刚出林家,行不过百丈,街道之间遇一女,手持花伞旁有一男安氏,两人面带微笑彼此看着对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三子,轻飘飘从三子身旁路过。
原先脸上平静的三子,微微起了一丝波澜,随即收心,瞬间乌云盖顶,雨未下倾刻散去。
街道的尽头,林家府邸大门之前,一男一女静静站定,男开口道:
“不值一提。”
女伴摇了摇头,笑道:
“行同陌路。”
街道的尽头转弯处,三子脸上挂起微笑,阳光撒下,开口道:
“高攀不起啊。”
从小喜读书传的三子,双手抱在脑后,看见儿时见过的小女也当作未识,陌路相错。
打起精神来的三子,此时头已见白丝,却不太多,双手置于脑后,行走于拒北之内。
再无一丝儒气随身。
此时,躺在炕上的三子,眉头紧皱,额上汗下,看似轻描淡写,其实这件事儿对三子的影响依旧长存,哪怕过了十余年,梦寐之间,心尤难。
暗处,盯着三子的上官如玉,第一次从三子的角度去看问题。
发现,这个凡人颇有自知之明,有了一丝兴趣,甚至对拒北的林家也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画面转过,又月半,兜兜转转从拒北返回夜王城的三子,回家之后,被末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道:
“你和你娘一样蠢,早点儿死求去吧。”
三子面笑,退走。
返回夜王城的三子,出门去寻往日的狐狗喝酒解闷儿,狐朋狗友看似贬义,其实亦有真性情人在。
三子二友,一人得知三子归来,找好酒店安排了一桌儿,另一友同陪。
应邀的三子刚入雅间,一狐朋便取一件新褂套在三子肩上,开口道:
“想弟兄没?弟兄可还惦记着你呢?菜都上齐了,就差你了,婆婆妈妈的三里路,都舍不得打车?”
话不是好话,不好听,伤人却暖心。
强颜欢笑的三子,和二友大醉于酒楼,酒后,另一友则言道: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故,三千弱水取一瓢?”
啪~
一拍即合的三人,醉醺醺上了花楼,至此。
躺在床上的三子原本眉头紧皱,后来也慢慢舒展开来,呼吸变的平缓下来。
有些事情很难讲,帮与害,凶与吉,并不对立。
三子仆役宫,擎羊、天伤落陷,命中有这一煞,终究得应。
但,若少了狐朋狗友二人,三子这关不好用,有了狐朋狗友二人,三子此关勉强过。
终究还是有更好的解法,可惜,当年的三子却悟不到。
再年少老成,终究还是差了点儿江湖阅历,栽跟头委实正常。
不过,这一栽便是十年。
后几年三子家道没落,狐朋狗友也成家立业,不再整日一起咋呼作乐了。
又一年,只能靠点儿丹青之技勉强度日。
苦日子未过多久,技法日渐娴熟的三子,帮人作画、写字、代写家书、文章、戒训赚银颇多。
可惜,栽了大跟头儿的人,看谁都像贼,戒心太足,别人想拉一把,都怕被其猜忌。
就这般日子过了没多久,恶茫山十三洞,三十二翻头将乱入夜王城。
三子自辰时,便心中惶恐不安,不停藏匿,终于躲到地窖之内,才心绪渐宁,待了足有三日,才敢出去。
再出门时,夜王城已经变天。
处处,白衣纸钱,篝火,唢呐之声。
自从拒北归来便逃出家的三子,再返家时,已无完人,找了数日,尸首未能寻见,便不再理会。
隐藏在暗处一直盯着三子梦境看的上官如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炕边儿,沉默不语,脸上依旧是丝丝烦躁。
时间长逝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天已经由亮转黑,再入寅时。
一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