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仪从未进过产房，当她踏进时，只感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姜令仪有些恶心，微微皱眉，她掏出一方手帕掩住口鼻，只见丫头们在接生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进忙出。

姜令仪在一旁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产婆见姜令仪穿着打扮，便知道是当家奶奶，忙道，“快了，只是姨娘有些提不上力气。”

程锦儿听到姜令仪的声音，顿时急道，“怎么是你，你快出去，我要表哥来。”

姜令仪笑了笑，“你觉得你的表哥她会进来吗？程锦儿，你不止单纯，还很可笑，我若是你，就鼓足了劲，把孩子生下来，别的都不要想了。”

程锦儿有些生气，“你，你出去。”

接生婆却已经喜道，“再加把劲，孩子快要出来了。”

程锦儿便不与姜令仪抬杠。只是继续使劲。

接生婆却又说道，“脚先出来了，少奶奶，姨娘有些难产，这如何是好。”

程锦儿心一慌，整个人都软在了床上。

姜令仪喝道，“慌什么，您是这里最有经验的稳婆了，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还要我交代吗？”

稳婆自然是有经验的，只是上次替钱氏接生，最后差点一尸两命，她再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本能的就慌了。

稳婆一慌，丫头就更慌了。

程锦儿再也使不上劲来。

稳婆道，“要不去请个大夫来。”

姜令仪道，“今儿是大年三十，现在这个点，请个大夫不知道请不请的道，你想想，产妇没力气，你们平时怎么办？”

稳婆忙道，“含点人参片。”

姜令仪忙打发了丫头去取了来，让程锦儿含着。

姜令仪又问产婆，“像姨娘这种先出脚，你们平时都怎么做的。”

稳婆有些犹豫。

姜令仪已经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会理会我。”

稳婆忙定了定神，“是。”她伸出手进去探。

程锦儿哭天抢地的。

姜令仪只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只是强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微弱的婴儿哭泣声传来。

姜令仪精神一震，忙朝床边走去。只见稳婆长大了嘴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的脸上满是恐惧。

程锦儿十分虚弱，她听到婴儿的哭泣声，有气无力的问道“儿子还是女儿，能不能抱来我瞧瞧。”

丫头们听到婴儿的哭泣声，都朝稳婆靠近。

姜令仪喝道，“你们都出去。”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姜令仪厉声说道，“没听到我说话吗？”

丫头们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陆续的出去了。

姜令仪走进一看，吓的心惊胆战，果然和徐伯卿所说的一模一样，她来不及细想，从旁边扯了为婴儿提前准备好的襁褓，三两下，随意一裹。

稳婆终于回过神来。正要说话。

姜令仪狠狠的看了稳婆一眼。

稳婆话到嘴边，终于生生的咽了进去。

姜令仪对着稳婆说道，“你把你该做的做好，等会过来找我领赏钱。”

她的眼睛里满是戾气，稳婆心有余悸，呐呐不敢言语。

姜令仪抱着孩子出了屋。

程锦儿在后面喊道，“孩子，你把孩子抱去哪里。”

姜令仪想了想，终究还是半回了头，“老夫人想看看重孙，你好生歇着，等好了我自会给你送来。”

姜令仪不理会身后程锦儿的哭喊声，径直抱了孩子来到大厅，徐伯卿正站在门口张望。

他看见姜令仪出来，手里抱着孩子，还有细微的哭泣声。

他问道，声音颤抖着，“真的吗？”

姜令仪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要不要抱抱它？”

徐伯卿伸出手来，迟迟不敢接。

姜令仪收回手，“我替你处置了吧！”

徐伯卿终于抢过了孩子，转过身去，“不用了，这样损阴德的事情怎么能由你做。”

姜令仪看着他落魄的身影，她好像响起了前一世，她在花园偶遇他，他沉浸在妻儿之死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那时她心疼他丧妻丧子，心疼他声名尽毁。

她好想陪在他身旁宽慰他，可是终于没有跨出那一步。

现在，

前世今生，似乎重叠在一起。

他就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又准备独自把上一世的痛楚缅怀一边。

姜令仪终于踏出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

徐伯卿身躯一震，他感受着她身上带来了一点体温，他终于感受到了她的心，真真切切的，“谢谢你，令仪。”

姜令仪扯起一个笑容，“不要再说什么损阴德的事了，夫妻一体，自然福祸相依。”她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们送它走吧，明儿再请一个高僧好好的替它超脱超脱，也算解了你们的缘分。”

这一日，两人彻夜未眠。

程锦儿折腾了半夜，又哭闹了一回，终于沉沉睡去。

稳婆处理完毕这才来到大厅。

姜令仪让书儿端了两锭银子过来。

稳婆看着那银子直了眼睛。

姜令仪淡淡的说道，“程姨娘难产，孩子没有保住，你等会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多的一个字也不用说。出去也不能说，若我知道你多说了一个字，就别怪我们徐家不客气了。”

稳婆忙低下头，“是，少奶奶。”

天渐渐的亮了。

徐老夫人刚刚起来，正要出门。

徐伯卿，姜令仪和稳婆一起过来。

徐老夫人乐呵呵的，“是不是生了，儿子还是女儿，我早早地就定好了乳母，今儿大年初一，伯卿你等会备了礼，亲自去请。”又唤了王妈妈说道，“快去封了赏金过来。”

稳婆心里还是有些胆颤，“回，回老夫人。”

徐老夫人一看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一跳。“到底怎么了。”

徐伯卿上前说道，“祖母不要伤心，锦儿难产，孩子没有保住。”

徐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好久没有说话，半晌，她才挥了挥手，对着王妈妈说道，“你把赏金给了产婆，亲自送她出府。”

徐老夫人转身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徐伯卿心惊，忙扶着徐老夫人坐下。

姜令仪见状，便打发人去请大夫。

徐伯卿将徐老夫人抱到了床上，一边替徐老夫人顺气，一边说道，“祖母，你别难过，我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徐老夫人摇了摇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都是报应，我当年害了姜氏的四个孩子，断了徐家的子嗣，这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