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正说，柳青青现在精神很不好，奴婢觉得，小夫人现在去见她，不是很安全，不如，回绝了吧。”

林嬷嬷是为着孟娇身体考虑，这几日孟娇也算是操劳过度，本来身子就不太好，这下就更不好了。

若是柳青青趁机发疯，怕是会对孟娇不利。

“没事的，嬷嬷无须担心，提刑司里若是还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整个大燕怕是没几处安宁的地方了。”

柳青青不说，孟娇其实也想去见见她。

尤其是，拿到了孟中庭亲笔写成的休书之后，孟娇就更像让柳青青尽快见到。

她想，这大概才是对柳青青，最重的惩罚。

林嬷嬷提醒过，柳青青现在精神很不好，孟娇以为，大约也就是憔悴了些。

但是直到她见了柳青青，发现眼前这个鬓染霜白憔悴不堪的女人，根本见不到一点昔日风光无限的当家主母的影子。

“小夫人在此叙话，卑职就不在这看着了，若有要事，小夫人可派遣狱卒前来回复卑职。”

“有劳大人。”

待到副司正离开，这间死牢里外就只剩下三个人。

柳青青看着牢门外的孟娇，眼底的憎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孟娇，你可能现在特别恨我，你觉得你母亲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还有你这十三年来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你应该觉得，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孟娇听出柳青青话中有话，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一点旁的东西。

但是，孟娇并不想和她在这打这个哑谜。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柳青青，却并没有答话。

“呵！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轻描淡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看上去无欲无求，其实，所有的事儿都是你在背后操控的！”

柳青青被孟娇这副样子激起了怒火，反正她是一个将死之人，说什么豆汁随自己的性子了。

“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见面了，毕竟你这张脸，我看着也是倒尽了胃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坏人只有我一个吗？不要在欺骗自己了，除了我，你明明知道还有另一个人，给你和你母亲的伤害都大于我，甚至，就算是我给你们两个人的伤害，也都是得到他默许的！”

柳青青大笑几声，看向孟娇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

只是，孟娇却并没有如她所料，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是想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孟中庭，是吗？”

柳青青面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

孟娇却并没有在意她的神色变化，柳青青方才开口，孟娇就已经知道了她想要推诿责任。

“你...你知道？”

“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孟家，发现了那座小院，院儿里的金菊从，已经告诉了我，孟中庭是个怎样的人。”

孟娇这话已经很直白了，柳青青自然知道她所指为何。

原来，原来孟娇已经发现了那座小院。

原来那么早，他们精心编造的谎言，就被孟娇察觉了端倪。

“知道的那么早，还能忍这么久...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若不能蛰伏待机，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查明真相？真要论起来，还是要感谢你那日将我留在府中。”

柳青青长叹一口气，本来心中还觉得愤懑，现在，却没有想要计较的心思了。

孟娇那么早就察觉了端倪，走到如今这步，却也不冤。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此次，只针对于我？”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不过...我到现在才真的觉得，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孟娇语带嘲讽，柳青青听的分明。

“什么意思？”

“你自己进了死牢，还想在临死之前拖自己的枕边人下水，生怕我会放过他，而他，因为怕你连累了他的官位前程，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你，你看，他的休书都已经紧赶慢赶赶了出来，我特意给你带过来，让你高兴一下。”

孟娇将那封休书拿出来的时候，柳青青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她颤抖着双手，从孟娇手里接过那封休书。

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看完，不自觉地已经泪流满面。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跟了他快三十年...三十年了，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孟娇有些怜悯的看着柳青青，就仿佛，也看了当初被孟中庭哄骗来的薛婉。

同样是感情，薛婉的感情还要比柳青青纯粹一点。

如此纯粹的感情，被孟中庭那样辜负，她的痛苦，必定要比柳青青强烈百倍。

“从最开始，他因为薛家的地位将你抛在脑后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终有一日，他还会因为更高的利益把你抛弃，就好像当初，他默许你对我母亲做出那些事儿一样。”

柳青青满面泪痕，口中念念有词，俱都是不敢置信。

孟娇的话她自然知道，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孟中庭了。

他喜欢权势，他喜欢高官厚禄，他喜欢一呼百应荣华富贵，柳青青都是最了解的那个。

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么多年的夫妻恩情在那，他对自己，总归应该是不一样的。

“应该是...不一样的才是...”

“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也不遑多让，若是今日在这牢里的是他，你的选择，一定和他是一样的。”

“不可能！我不会这样的！”

柳青青听了孟娇这句话，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她坚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太爱孟中庭，才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儿。

她是太爱他了，一定是这样的。

“是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吗？可是你今日叫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认为，他才是我最应该报复的人吗？他写休书伤了你，你叫我来把矛头对准了他，两两相抵，你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孟娇说完这话，柳青青怯懦的想要反驳，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

她今天叫孟娇过来的目的，让她没有资格开口说些什么。

她所坚信的那些感情，也根本站不住脚。

“我...我是爱他的...我是因为爱他，才会做...”

“你当然是爱他的，他也一定爱着你，但是，你们两个人对彼此的情感，都超不过对利益的渴望，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也是他，多行不义。”

孟娇冷眼看着柳青青痛苦的攥紧了那封休书，过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

话已至此，她也没有了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

回身使了个眼色，林嬷嬷便走上前去，孟娇跟在她后面准备抬步离开。

却被柳青青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叫，逼停了脚步。

“孟娇！你站住！我有句话和你说！”

孟娇顿了顿，终究还是回过头来。

“什么话？”

“我们两个人对不起你，我现在得了报应，他...你必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但是，但是媛媛，媛媛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你能不能，好好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