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汤城，中心的帐篷内。

沐承德埋着头，坐在椅子上，前面摆放着十一副茶具，有六副是空的，四副是凉的。

他的头发似乎被揉的有些散乱了，但他也察觉不到。

他端起自己的茶具，茶壶里流出冰凉的茶水，送入口中，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

沐承德弯腰拉开柜子，从当中抽出纸笔，他一向有写下战损，和记录士兵死亡的习惯。

如果连自己手下打仗的兵都记不住，是不行的，而如果连死在自己手下的兵的名字都记不住，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他就这么写着写着，一直写到了后半夜。

林锡、呼和流、秦屹、皇甫辰，四个名字落尾。

然后，是战损。

折损四名大将、一千五百三十三名步兵，其中七百一十三名长矛手，八百二十名弓弩手、两千三百匹马、与之还有两千三百五十名骑手。

杀敌，三千五百六十七名，其中一位大主教，威拉德·爱德华；两位圣殿骑士正团长，一百六十名圣殿骑士小团长；四百零七名圣殿骑士小队长；三千名正统圣殿骑士。

战损比，1：1。

例行完公事，沐承德才眨了眨自己红肿的眼睛，再一次喝了一口冷茶，站在窗边。

今夜月圆，只是人不在。

有脚步声传来。

“进。”

沐承德的声音略显疲惫。

“将军，我们有一封来自魔法学院的书信。”储承平走了进来，“来信者，是殷竹。”

……

却说秦历的耳边闪过一道寒风，他好似早有准备一般的偏头，躲过飞过来的匕首，睁开眼睛，看着前面若隐若现的人影。

在黑夜当中，出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带着兜帽，手持双刀的人影。

若不是事先知道，秦历是看不出来，对方是那个喜爱粉红色，也喜爱杀人的女侠的。

“你好像是在和我打招呼一样。”

秦历懒洋洋的开口。

“我会让你死的很有理由。”皇甫玖话音刚落，身影就冲了上来，比起上一次见面，她强了三倍不止，而那让秦历偷学且还用了许久的瞬间移动一般的身法更是快了数倍。

裹着寒光的利刃照着面门斩来，秦历的眸子里闪过血色，早就漫布地面的血红色杀气席卷而上，几乎一瞬间就将对方的身躯包裹起来，任凭其的力量再大，没有魔法力量也难以挣脱。

“你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也不知道我在暗算你，而你的杀气不可能散步的如此之快。你是早有防备吧？车闻告诉你的？”

皇甫玖在被困住之后，反倒是清醒了许多。

她吐出车闻两字的时候，就连秦历都感觉到了那一股寒意。

我就知道瞒不住。

秦历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车闻告诉我，那么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我会让你夜不能寐，让你时时刻刻都处在提心吊胆当中。”

皇甫玖这一霎那变得无比疯狂，眼里满是血丝，甚至困在她身上的血红色杀气都开始因为她的挣扎而波动起来。

秦历逐渐正色下来，说道：“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激动而愤怒，但我大概猜得到。而他的目的，我却是有些不解。”

皇甫玖没再说话，而是专心研究身边的杀气，寻思着下一次如何破解。

见对方没听自己说话，秦历倒也不在意，继续开口道：“我猜，他先是告诉了你们为什么林锡三人会死，而车闻三人为什么又活了下来。”

皇甫玖的身躯一震。

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车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跟车闻所说的很简单。

“我先去杀了秦历，然后再杀了你。”

秦历走到皇甫玖身前，继续说道：“然后，他会让你们猜测，为什么林锡三人死了，为什么他们三人又活下来了。”

“因为你是一个叛徒，我们在沙场之上拼的你死我活，我们在抛头颅洒热血，而你呢？你在这里散步，在此旅游，对外界的事情似乎充耳不闻。而我们之所以在战斗，都是因为你跟沐承德所说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说什么反抗圣火教，一切都是你们在主导，而你们这些主导者，却是一根毫毛不掉，我们却在为了你们几句可笑的话语在打仗，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皇甫玖疯狂地吼出这么一段话。

“不，我倒是认为，林锡三个人之所以死了，是因为巫灵如何挑衅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甚至连觉得我是一个叛徒的心思都没有。

而你之所以活着，就是巫灵算准了你会来找我的麻烦。而我承认，你确实是我的一个大麻烦了。”

秦历的眸子里也闪过冷意。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就是正因为算到你会如此疯狂，所以巫灵杀掉了你的哥哥，不过，这也许对于皇甫辰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好事，因为，只要自己的妹妹活下来了，那比什么都强。

“不，我会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皇甫玖露出了极其疯狂的笑容，在她的脸上似乎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理智了。

秦历点上一根烟，瞥了瞥艾吉奥的脑袋，说道：“看来我们不得不改变一下我们的行程了。”

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皇甫玖从血红色的杀气中挣脱出来，看向四周，笃定了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在两人都走了之后，一个人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一直留在地上的影子从地上穿了出来，与之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根香烟。

秦历自然是知道和皇甫玖解释没有什么用，他从始至终都是说给车闻听的。

后者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我知道，我也理解。”

秦历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对方噎了回去。

“但你要给我一个期限。”

“还有半年。”

“好。”

车闻不再多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