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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超凶

作者:夏清茗 | 分类:幻言 | 字数:260.7万

第四百八十章 你这辈子,都对不起他

书名:魔尊他超凶 作者:夏清茗 字数:2683 更新时间:2024-11-17 01:27:39

褪去了灵秀天泽,一片昏暗的映华宫此时看来凄清而萧条,静到只有窗外风声吹动着细叶,簌簌作响。

云海之上,星月岑明,照在冰冷的石阶上,尤为刺目。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只听铿锵一声,就被利落地挡了下来。

门外的人静静地望着屋中的人,她坐在榻边,握着一只冰冷的手,正一点一点细心地为榻上的人擦去脸上的血污。

月色清寒,仿佛撒了一地的霜白在她脚边,凉得心颤。

长琴走了进来,看着榻上的人,不忍地合了合眼,可榻边的人却似浑然未觉。

“别擦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劝了句。

霓旌淡淡地笑:“他平素最爱干净,桌上一点墨迹都要细细地擦掉,怎么受得了自己变成这样,我帮他擦干净,他醒了,就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有过这么多血了……”

长琴心头一紧,险些落下泪来,捏了捏拳,沉重地叹了口气。

“霓旌,你清醒一点,师兄他……已经去了,你让他安心些好吗?”

捻着帕子的手猛然一顿,她终于抬起了头,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满是茫然无措:“安心?怎么才算‘安心’,长琴长老,你又能安心吗?”

长琴看着那双满是绝望的眼镜,一时语塞。

她安心吗?

她如今一合眼就想起他死的样子,若不是还要撑着天虞山,她恨不得大哭一场!

可她不能,师兄已经没了,她倒下去,天虞山就真的毁了。

她今日为了救回端华,几乎耗竭了精力,连流泪都觉得好累。

“把师兄的尸身给我,你离开天虞山吧。”她叹息道,眼中尽是倦色,不愿多言。

闻言,霓旌冷笑一声:“你今日倒是比当年痛快多了,其实你这会儿当真想取我性命给你那个倒霉徒弟报仇,我也不会如何的。”

她现在很累,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望着榻上的人无力地笑。

“你说他在怎么这么心狠呢,便是要死了,都只是来告知我一声,我拦着他,他索性连最后一面都不打算让我见了……”

若不是她早了一点醒过来,恐怕只能看到他的尸体被送回映华宫。

长琴合着眼沉默良久,艰难地对她道:“师兄嘱咐我,若他身死,七日内,用三昧真火将他的尸身焚尽,他体内的无尽,便没有机会逃出去,这尸身……不可留。”

长潋嘱咐她不可留下他的尸身时,她几度劝阻,都未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他早就打算好了,生前护得四海太平,身死也断然不能留下祸患。

然这番说辞,于霓旌而言,无异于刺骨的刀。

“焚毁尸身……”她握着长潋的手,怒到发抖,“他为你们而死,却连一具全尸都留不得?……你们有没有心肝,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霓旌!”长琴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愤然与悲伤,眼都红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吗?……他是我师兄,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活着!他不该死,我死了他都不该死!若活下来的人是他,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那为何他就这么死了!这么多年,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守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回报了他什么!你们连他的命都保不住!!”霓旌揪着她的衣领,红着眼声嘶力竭底哭喊,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将她压垮了,这些年积蓄的愤恨与不甘,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她几乎要发疯。

长琴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是啊,我们对不住他,我们什么都没能回报他,可你呢?你又对得起他吗?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以这副样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让他看着亲手教导的弟子,堕入魔道,他会有多难受?你是要他怪你,恨你,还是恨自己?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的师父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怎么敢让你看着他死!”

她从未如此失去理智,掰开霓旌的手,将她拽到了榻边,逼着她看着榻上面色如雪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错,是不是觉得自己有能耐活到今日,就有资格说他傻,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自命清高?觉得他不配做个师父?

那你知不知道,你当年杀了一人,自以为离开了天虞山便是被逐出师门,与他再无瓜葛,所有罪责也都自己担了,一了百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得起吗?无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缘由,被你所杀的人,她也是有血有肉有爹娘有朋友的,他们把好好一个人交给天虞山,最后还回去的确实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怎么办?他们是怎么看待你师父的?

可便是如此,他还是想留你一个名分,他想让你回来,堂堂正正地继续做他的徒弟!九十九道削骨鞭,没有一道伤口,都痛在骨子里!修为越高,打得越疼,你没有挨一下,都是他替你受着的!

就算如此,还有诸多的不满与背后的质疑,你可知你杀的是谁,可知得罪了谁?你以为她仅仅是我的弟子吗?她还是人间皇族!是当朝长公主!他们说他不公,恨他徇私,说他愧为师长,不配为仙君!他们要他把你抓回来以命抵命!

他如何还口?要怎么替你开脱?他只能听着那些诛心刺骨的责难,忍着那些本不该由他受着的谩骂与诋毁——他那样一个人,你可曾见过他向别人跪下请罪的样子!

你这些年又做了什么?你还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你真的以为他一点都不曾听说吗?

霓旌,我是想杀了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众怒。

可他……他没有一点对不住你!这世上只有你,不该让他失望——却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了!”

长琴压着她的脖子,让她好好看清楚。

“你师父死了,你解恨了,满意了?他这一生,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这四海安定都是他守住的!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傻!”

掷地有声的诘问,如当头棒喝,伴随着锥心之痛,令霓旌连挣扎的力气都再使不出了。

眼前的人冰凉而遥远,眉宇间却又似乎还带着当年的温暖。

靠得这么近,却不敢碰。

那个雪夜里对她伸出的手,那碗辣得呛喉却是他亲手给她煮的面,她曾经满心欢喜的爱慕,到最后失望的别离……

总觉得付出太多,得到却太少,无论怎么拼尽全力,他还是不会给多加垂怜。

可直到他死了,他不在了,她才晓得,原来不是他给的太少。

他竭尽了全力,只有那么一点儿,已经,全都给她了。

可是她不知道。

她生他气。

还同他吵架。

说他是个混蛋,是个傻子!……

连给他的药都特意煮得很苦,巴不得他多尝些苦……

她才是混蛋……!她才是无可救药,一次又一次辜负他的混蛋!

她这么脏,怎么配碰他。

怎么……怎么配喊他一声“师父”……

长琴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哽咽得沙哑。

她说,霓旌,你对不起他,你这辈子都还不上他的恩情。

她松开了手,看着眼前已经与当年判若两人的红衣女子失魂落魄地跪在榻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鹿城,孤苦无依的小丫头,紧紧抓着从天而降的白衣仙人,求他不要走。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握住她的手了。

月满中天,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孟逢君一把推开门,顾不上细看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气喘吁吁地对长琴道:“师父不好了!山门下又聚了许多妖兽,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