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暮歌回到家的时候，果不其然，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她妈妈冷着一张脸坐在炉子前，旁边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看到自己老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颜暮歌赶紧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笑着说

“嘿嘿，妈。今天起这么早呀！这么不多睡会？这也没什么事可做嘛！”

奈何，她妈妈对她殷勤的模样一动不动，豪不感兴趣。生气的说

“没你早，大早上起来什么也不做，倒是跑山上吹风去了！”

颜暮歌一听这话，就知道事不好，她妈妈今天绝对不能招惹。于是，笑嘻嘻的认错

“嘿嘿，妈，妈，别生气嘛！您老人家有啥不高兴的，直接说。今天看谁不顺眼，告诉我，我立马去削他！”

最近，因为她爷爷的病情，家里里里外外都忙得手不停脚不住。而且，也就是因为这事，让他们家的经济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眼看就又要开学了，用钱的地方又多了。她父母，又要给她爷爷开药，又要给她和她弟弟妹妹凑学费。确实是操碎了心，看着她父亲一脸的愁容，她的母亲也终究是难以支持。积蓄已久的担忧化成了心烦意乱，总要找一个发泄口。而颜暮歌，恰好就撞上了！

“呃呃，我还能说谁，还敢说谁！一个个的一整天作业不做，只知道玩，只知道处跑！也不想想现在家里什么情况，真的是没心没肺！”

看着她母亲一脸生气的指责，抱怨，颜暮歌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她笑着乖乖抬过那满满一碗中药，仰头一口喝下。虽然很苦，苦涩弥漫了她整个口腔，让她露出了不忍直视的惨样。可她，还是用力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着对她母亲说

“我错了，错了！你看，我这不乖乖喝药了嘛！”然后，轻轻拉过她母亲的手，看着自己手中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双手。她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现在的她，除了对自己好一点，让家人不用担心，对她放心一点，好像一点也做不了。

“我保证，一定好好监督他们做作业！有谁敢不乖乖做作业，我一定揍得他不知道自己姓啥！”

看着她将一碗药喝完，又一本正经的模样保证。她的母亲终于微微缓了一下脸色，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从来都是最懂事的。虽然从小到大没少闯祸，可她还是乖巧懂事的。平时喝个药都像要命的人，虽然总是偷着，躲着不喝药，最后都还是闷着头喝完了。

“你呀，就你会说！你自己呢？谁监督你做作业？”她的母亲笑着问她，她立马想也不想的笑着回答

“不用，我自觉性高！一定好好学习！”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她母亲心里的心烦和不高兴微微减少了不少。本来就是山里的孩子，只是不想让她将来过和自己一样的苦日子。所以，意味深长的对她说

“老大呀，我们逼着你好好学习，也不是为了我和你爸，只是想让你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可别在这山咔咔里过了！”

颜暮歌看着最近苍老了许多的母亲，看着她眼里深深的期许。笑着点了下头，笑着说

“放心好了！你女儿我又不是傻子，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就是几座山嘛，我飞不过去，爬也给你爬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灯红酒绿的生活！嘿嘿！”

她母亲原本一脸欣慰的看着她说话，可一听她这后半句，顿时就无奈的笑了，假装生气的说

“一天天不学好！滚，去叫他们仨起床，一个个跟个懒猫子似的！”说完，起身出了门。

颜暮歌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又要开始忙碌的母亲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她又何尝不想，去看看更远的世界呢！可是，她的这副常年生病的身体，真的会让她看到更多的风景吗？那城市的灯火，是不是真的会亮一夜？

正午的阳光刚刚好，空气中带着点淡淡的花香。房前的梨树，树叶茂盛葱绿，在这些叶子的中间，悄悄的结着许多小小的果子。

颜暮歌和她的爷爷坐在树下，一脸高兴的看着他爷爷将一张红色的纸，细细的剪成一个小巧玲珑的兔子，缓缓的笑了。

从前，她相信命运。所以，从来不惧怕死亡。可现在，她敬畏生命，所以相信命运。她的爷爷和她，都在努力的好好活着。

颜暮歌从回家以后，都会陪着她的爷爷在田间的小路，村上的大路上慢慢的散一会儿步。偶尔，提着锄头，背着背篓，跟着她的爷爷上山采一些草药回来。然后，一根一根的理好，放在屋子后面的大石上晒，夜晚的时候收回来。

“爷爷，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灵魂和鬼呀？”颜暮歌突然抬头，一脸认真的笑着她的爷爷。颜暮歌的爷爷不仅是一个懂中药的医生，一个会糊灯笼剪纸的人，他偶尔也会和村里的那些所谓的“先生”，帮人家做一点驱鬼，请神的事。所以，从小到大，看着那些穿着黄色大褂，拿着桃木剑的人，颜暮歌总觉得这是世上总有些人，像神一般的存在，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

她的爷爷听了她的问题，顿了顿手中的剪纸，淡淡的笑着对她说

“你觉得呢？”

颜暮歌认真的想了一下，抬头笑着答到

“有！”

或许，她不相信有，可现在，她希望真的有。因为，至少，她还能觉得将来他离开的时候，会有一个她看不见的灵魂，偶尔回来看看她。

她的爷爷笑了，继续剪着手中的纸说

“有的吧！但是，歌儿，你要记得，在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可最美好的，也是人心。你相信好的就会变成好的，你相信坏的就会遇见坏的！”

颜暮歌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渐渐消瘦的爷爷，淡淡的笑了。嘴角的那个酒窝，又悄悄浮现。她的爷爷将一朵红色的窗花递到她的说中，笑着说

“歌儿，要像这窗花一样，即使零零碎碎，也是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