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师兄，那他老人家到底找到了没啊？”

许长青忍不住开口催问。

此时此刻，他内心莫名想起在地宫幻境之中，沧溟宗长老陈钟杉传自己天衍道术，给他看的那本卷轴末页的一句话：大道无缺，而人心有缺。

不管前世今生，许长青坚信，完美主义论只存在于理想，但绝不可能存在绝对完美主义的人。

因为人心有缺，所以即便大道是完美的，但人力有限，很难抵达大道彼岸。

可是，自己昨晚看到的残影舞刀，一招一式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着实完美！这又该如何解释？

“……”

风耀之摇摇头，“再后来，我只知道，厉尘道尊因为执念太深，竟被心魔控制神魂，逐渐失控……”

按理说，能达到大乘之境的修士，各个都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道心已经相当稳定，更不可能轻易陷入心魔。

所谓心魔，简而言之，便指的是修士悟道路上，不小心陷进贪、痴、嗔、情念、怨念、执念、妄念等歧途，从而使道心蒙尘，忘记修真的初意。当然，心魔这种东西，有时候会令修道者万劫不复，有时候也能令修道者得到历练和升华。

境界越高，被心魔吞噬的危险也就越大，更何况厉尘这样的大乘修士。

后来，厉尘越来越暴虐，他的完美之道迟迟找不到突破口，被心魔侵蚀之后，犯下无数杀业，到处杀人，戾气如山。

彼时无极道祖已经飞升而去，整个无极门数他修为最高，各峰峰主合力都无法阻止其进行杀戮。

没奈何，他的道侣，莫瑶出手了。

莫瑶剑道无双，又是最了解他的人，用神通强行唤回了厉尘的一些心智。

刀尊其实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弥天大错，但他被心魔左右，很难控制得住自己，于是利用那很少的清醒时间，央求夫人，务必要除掉自己，封印自己的神魂。

莫瑶含泪答应，随后不久，刀尊剑神两位无极门大物，决战千仞峰之巅，那一战惊天动地，举世皆惊，伐天裂地的刀剑之气，弥漫数月不曾消失，那些飞禽走兽都不敢接近无极门方圆百里，一个不慎，就会被空气中的残留锐气割伤殒命。

刀尊极力压制着自己，最终，莫瑶成功将其斩杀，将他的神魂封存。

至此，无极心刃的传承随着刀尊的仙去，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刀剑堂更多的弟子，还是会选择主修莫瑶师尊的剑脉，一来是因为无极心刃传承不全，威力有限，二来，从各个角度来说，剑道都相对容易上手。

听到这，许长青忍不住问了一嘴，“封印在了哪里？”

风耀之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详细干吗……貌似，就封印在小云峰和外门之间？哎，又不重要……”

许长青却心下震颤，更加确定，自己昨夜看到的，就是无极刀尊留下的残影！

因为那座人烟稀少的枫叶岭，就夹在第七峰和重阳谷中间。

风耀之没注意到他表情，轻声叹道：“确实可惜哪，若是有无极心刃的传承在，我们无极门这么多年，怎会被青川剑道始终挤压一筹……”

许长青有些心不在焉，又闲扯了几句，告辞离开。

回到枫叶岭，许长青望着那座孤崖发呆，心中暗道：也不知那团黑影，是不是刀尊厉尘留下的游魂。传道堂的一些仙师偶尔提及过，一些大能之士，无法飞升，寿元彻底耗尽时，的确有神魂千万年不散的能力。

万雪婷还在，就问他怎么了，许长青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什么。

万雪婷道：“小鸟雏也不知决定啥时候出来，昨晚你守了一夜，今天我来吧。”

许长青想着今晚那厉尘的鬼影说不定还会出现，自己是万万不能离开，必然要瞪大眼睛，尽量记住一些高妙刀法。

跟万雪婷悄声道：“咱们俩都在这守着，晚上这里会发生一些神奇的事！”

“什么神奇的事儿？”

万雪婷一怔，旋即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红，拂了拂云鬓忸怩道：“哎呀这不好吧师弟，荒郊野岭的被同门看到……”

许长青忙打断她：“你想什么呢……是真有了不得的事。”

望着对方神秘的表情，万雪婷就忍俊不禁，许长青这家伙，总能时刻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新鲜。

“看了，你就知道。”

许长青说道：“放心，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一轮冰盘挂在天中，今天天气不错，月明星稀，清风荡荡。

许长青让万雪婷留在原地，一定要仔细望着那道孤崖，他自己，则施展敛息术，独自摸了过去。

她还没学会敛息，许长青怕她把影子吓跑，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孤崖之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随后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没过多久，果然，丝丝缕缕的深灰色雾气，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的，逐渐汇聚成形，在月光下的崖坪空地上，化出了一道人形，面目模糊，手里倒提着弯刀。

下一刻，开始舞动。

月色笼罩之下，许长青将那些招式看得更加分明，不知不觉又陷入如痴如醉的境地，那些刀痕浮光掠影般抹过空气，也在他心上缓缓流淌，悄然刻下印记。

根本不用专门去记，就只这么看着，脑海中对刀法的理解，都在不断提升。

道心空明，进入无为，丝毫察觉不到时间在飞快流逝。

甚至到了后来，许长青不由自主跟着对方的动作，开始无意识的进行模仿，手舞足蹈，状若疯魔。

而他更是没有发现，自己早就已经现出身形，正逐步朝那个影子一点点靠近。

忽然，那道极速舞刀的身影停顿了下来，目含戾气冲他看来。

许长青骤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距离对方已经不到咫尺之间，那黑影散发着无边暴虐气息，猛地挥起手中妖锋，朝他眉心砍了过来！

“遭了！！！”

许长青避无可避，顿时感觉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到万雪婷的呼喊，和飞速朝他奔来的声音。

残存的意识悲愤地想到：不会吧不会吧！我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催吧？我要被一道影子给杀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