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嗦嗦帮她系好最后一个带子，徐清辉竟觉得如释重负，他从未这么紧张过，手心里都是汗。

海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穿戴，也不准备弄头发了，一个高马尾了事。

“那个，我现在出去的话，合适吗？”

脚已经到了门槛位置，犹豫一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她以前和李志成他们根本没有这种顾忌，大家各自的房间进进出出没觉得有什么。

“我陪你出去吧。”

果然，他走在前头，她跟在身后，清辉院里的下人不多，即使看到也不会问出来的。

“呦，这大清早的，徐兄，谌娘子早安！”

本以为再过个门就出去了，自己再转去园子里看看即将暖化的湖水，再瞧一瞧腊梅，大概率也就蒙混过去了。

偏不随人愿，这个李挚钦，咋起这么早嘞。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李兄早安！”

“李先生早啊！”

海月语气不善，反正高兴不起来。她最怕大嘴巴捅出点事来，特别是有黄娘子做传媒，这府里上下还不得很快传遍。

“谌娘子语气不太对啊，莫非……李兄也是……”

还没说完就被徐清辉快速打断:“李兄，我们今日启程赶路，往后李兄在府内还请多帮着，若有什么事情，可写信与我。”

“好，徐兄一路平安。”

不是昨日已经道别过了吗？前日也交代过了，今日又为何重提？分开一段时间，需要分三次道别？

李挚钦明了，徐清辉是怕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惹得海月下不来台。两人共处一室度过一夜，本就是理法不容之事。

好在二人有婚约，即使父母发现了，也最多说几句，催他们早点办婚事，不至于搞得太严重。

但是海月就要离开了，徐清辉并不想让家里人拿这样的事情来强制他们成亲。到时候他上哪里去找她？

“你们干嘛一大早道别？之前都不私聊的吗？”

两个大男人太肉麻了，海月有些鸡皮疙瘩起来。她知道两人交情好，可也不能当面如此。那个李挚钦，一看就没安好心，老是要拿自己和徐清辉开玩笑。

“你觉得你从我院里出来，他同住一个院里的人会不说点什么？他向来八卦。”

“那他不会去跟你爹娘说吧？我可是要回去的，说了只会让我们更麻烦。”

“我知道。你放心吧，他不会说的。我已经查到查公子给你安排的住处，是查家的一处私人别院。跟你是谁谁谁的都不是真的。这个查公子对你倒是上心。”

徐清辉嘲弄着，心里是多么落寞。她的心里恐怕把查锦元当做朋友，也不会把自己当做朋友看。他又是何等卑微呢？

既然已经认知到这一点，那又何必勉强不可能的事情。她不属于这里，回去是对大家最好的安排

海月被凉在了走廊一角，徐清辉一句自己还有要事，转身便离去。只剩海月站在原地发呆。

这早春还是很冷的，她穿的并不少。守着规律跑去给两位长辈做最后的道别，她竟觉得有些酸楚。没有生恩，却有养恩育恩，收留之恩。

此时分别，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大家都知道他们要去丁兰，也预备了那么久，因此真的分开的时候，两位长辈并没有太多情绪浮动，算是比较淡然。

“辉儿，海月与你已是未婚夫妻，你可要照顾好她。若是觉得两人不适应乡下生活，就再回来，家里总不缺你们一双碗筷。”

徐夫人语重心长，哪有母亲舍得儿子离开身边的。之前是想让我他同他外公学习，后来是想锻炼他定性，现在嘛，大概是希望他幸福吧。

人生最大的幸福大约便是你想的都可以成真。

马车走的并不快，陈汐坐在前头包裹严实，初春的冷冽气息令人想打寒战。不过有暖手炉放在手里，也还暖和。冬日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总感觉很是美妙。

“二爷，前面有落脚的店，要停下来吃点吗？”

“天黑前要赶到住处，就不停了。”

这一路上全是荒山野岭，途中虽有几个小村庄，但是还不到春种时节，一路上萧条得很。

“好嘞！谌娘子，可还好？”

陈汐还是比较会关心人的。海月觉得暖意，便拉开挡帘回话:“还行，稍微有点颠簸。不过已经不错了，比骑马好太多了。骑马就像冬天骑电频车，简直要人命。”

她一不小心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陈汐没有仔细听进，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别的。徐清辉则是皱眉，伸手把帘子放下。

“闭目歇会，要到天黑才会到，如今天还是黑的早，我们要尽快赶路，不能太晚了。”

“会不让进城门吗？”

“嗯，村子上有口子，外来的人都要在辰时前进村子。否则……”

“否则就等第二天，这个我懂的。你让陈汐和赶货的师傅走快些，查锦元反正这些都送我了，路上坏了也没事。”

徐清辉不搭腔，他可是非常忍耐才接受查锦元送的这些物品，若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这样为难自己。多少还是不想扫了海月的兴致。

“你怎么看起来闷闷的？不高兴啊？”

海月后知后觉，她一想到春天里可以去看桃花，就非常快活。她是真的好奇这个时代的丁兰会是什么样子？

“你一口一个查锦元，你跟他熟吗？都退亲了，还拿人家东西。”

徐清辉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显得很刻薄，可是他就是莫名的想说，他不喜欢她说那个查锦元的时候，居然还笑着说的。明明不喜欢人家，都拒绝人家提亲了，那还拿他的东西做什么？还接受他安排的住处，徐清辉一股无名火没处发，只好冷着脸了。

“我拿他送的礼物是因为我拿他当朋友，何况之前是我请他帮忙，人家好心好意给我准备这些，而且我也是答谢过，回过礼的。现在拿回来只是不想他白忙活一场。”

“说的好听，你就不能……行吧，你拿他当朋友，怎么不让他送你？”

“他想啊，可我觉得我是要回去，他来干嘛？我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事情。嗳，我的事可就只有你和春娘知晓。”

海月那小脸仰着看着，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她喜欢查锦元？只是因为要回去，不能留在这里才会忍痛退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徐清辉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