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诀好说歹说，最后亲了她两口，连茶才把手里的碗放下，一把将人推开。

他自知自己说错话，小心翼翼的待在一边，没再多说。

第二日，千诀再次跑去人间，这回没买新开的娇花，他左挑右挑，捧了一大束假花回来。

他递向她的那一刻，连茶只感到头疼。

真不该放他出去瞎霍霍。

她对上他期待的眼睛，无奈的伸手接过。

“娘子，你闻闻，很香的。”

连茶轻嗅几下，淡淡的幽香从花束里传来，估摸着是用香料熏得。

千诀又道：“店家说能维持个把月，我把它放在桌台上行吗，这样你时时能闻见。”

连茶无所谓，摆摆手任他随意折腾。

千诀当即把假花放入他专门买的瓷瓶里，寻了个最佳位置，郑重的放下去。

他越看越高兴，连茶就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

她无奈的偏开视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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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茶完全低估了千诀，他是真的能造。

不出半月，从入口到奈何桥，这条悠长的石板路两侧摆满了假花。

一盆接一盆，成了黄泉最奇异的风景。

“天神哥哥，你能不能扔一朵到水里，我想尝尝。”

忘川河里的小红鱼不止一次提出要吃假花，千诀每次都被逗笑。

“这是假花，不能吃。”

小红鱼在水里打了个滚：“可我好饿啊，我已经三百年没吃过饱饭了，按这个速度，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出人形啊！”

千诀有些为难：“你吃的是人的魂魄，自然不能贪，不如，你改吃素吧，我这里还有一个馒头，你要不要试试？”

小红鱼哽住片刻：“天神，我现在还不能吃人间的食物，会闹肚子的，这样吧，你倒些孟婆汤给我，我勉强填填肚子。”

“那你等一下，”千诀从河边走回桌台前，“娘子，河里的鱼想喝汤。”

连茶随手递给他一碗，千诀收袖接过去，端着回到河岸。

小红鱼见此，迅速从河中央游过去，仰头张嘴，等着投喂。

千诀半蹲下身子，小心的倾倒，汤水顺着碗壁落进小红鱼的嘴里。

一碗倒完，小红鱼砸吧嘴巴，突然干呕起来。

等它缓过去，有气无力道：“谢谢天神哥哥，我现在完全不饿了。”

千诀：“……”

他端着碗回去，见连茶脸色没变，想着她应该是没听见，稍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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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哪天能休息？”

千诀捧着脸撑桌问，含情的桃花眼，灼灼的看着她。

连茶：“我哪天都不休息。”

又不是天上仙，隔三差五休息，逢年过节还能收礼！

千诀闻言失落的别开头，小声的嘀嘀咕咕，连茶只听见什么东凤，没有什么的，完全没听懂。

她看了他一眼，没太在意，径直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千诀立马看向她：“去多久？”

“尽量今天回来，我如果没回来，会找人来看着，你困了就去睡，别死撑着，明白？”

他转转眸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连茶摸摸他的头：“乖。”

千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的情绪，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抬手抽出发间的簪子，轻轻晃了几下，上面的铜铃相互碰撞，清脆动听。

他实在记不得这是干什么用的，只觉得对自己很重要，要时时戴在身上。

千诀发了会儿呆，瞧见有一阴魂从远处走来，他这才收起簪子，准备递汤。

那阴魂穿一身破破烂烂的罗裙，埋头走来，脸被头发挡着，千诀根本看不清这魂长什么样。

阴魂在桌台前停住，千诀道：“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事，请。”

一只沾满污浊的手接过瓷碗，那阴魂没立马喝，反而盯了许久。

千诀犹豫片刻，催促道：“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虽然热的也不好喝。

“公子真会说笑，我五岁时煮糊的菜汤闻着都比这碗孟婆汤要好喝。”

她的声音听着十分沙哑，抬了头，露出张脏兮兮的脸，唯独眼睛特别干净，跟汪清渠似的。

千诀可没心思看她长什么样，他正满脑子想着怎么给娘子说好话，左思右想片刻，开口道：

“我还没掌握门道，姑娘将就喝吧，也许下次来就好喝了。”

阴魂：“……”

“原来孟婆是男的，可那些庙里供的都是个女仙，真是有趣。”

她直勾勾的打量起千诀的脸，浓颜绝色，着一身鲜艳红袍，边上是盛开的繁花，真奇怪啊，这样的人和景会在黄泉里见到。

千诀有些等不下去，可这阴魂一看生前没少遭罪，衣裙破碎沾着血迹，两条细胳膊上全是鞭伤。

这副惨样让他完全凶不起来。

“那些花是你放得吗？”

千诀：“是，都是些假花，姑娘还是快些过桥，好早点回人间看真花才是。”娘子快回来了吗？

她失笑，双眼望向桥那边，有些空洞：“人间有什么好的，弱肉强食，穷人活该一生贱命，最后落得个被折磨致死的下场。”

“你喝了这碗汤，那便是上辈子的事了，无须执着。”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凭什么恶人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却只能忘掉去投胎！”

千诀被她吼得眉心一跳，耐着性子劝说：“汤，真的要凉了。”娘子为什么还不回来！！

阴魂见他不接话题，无力的叹口气，晃晃手里的浓汤：“我原以为死前已经够痛苦，没想到，在哪都痛苦，有放糖吗，不甜我喝不下。”

千诀：“……”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忍住脾气，皮笑肉不笑的冲她说：“姑娘，汤凉了，我给你换碗热的。”

她没客气，直接递还给他，千诀接过，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松手。

瓷碗砸到地上，四分五裂，汤水溅了满地。

阴魂被他吓到，尖叫着后退：“你干什么！”

“处理垃圾罢了，拿着吧，热的。”千诀端了碗刚出锅的给她，“你可拿好了，已经浪费了一碗，再来一碗，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只是敛起笑意，表情谈不上多凶，却有一股冷意从那阴魂的后背蹿出来，让她忍不住产生惧意。

“娘子！”

千诀突然喜笑颜开的叫了起来，阴魂吓了一大跳。

嘭嚓——

碗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