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鸦，你不能动她。”娇儿状似费力地抬眸望向林鸦，“你也不能入魔。”

林鸦呆愣地望着娇儿：“她想杀我。”

“他还毁了我双亲的元神……”

“可你，不也杀了这一城的人吗？”娇儿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触摸那个浑身浴血的人。

可也不知是不是脱力的缘故，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

娇儿突然口吐鲜血，含糊不清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煞气入体，不死也会残。

楚璃不知娇儿是何时在此，又知不知道自己在这。

但是，人还是得救。

楚璃淡然地自幕后踏出，挥手将林鸦赶到一旁。

林雀愣愣：“师尊……”

楚璃不言，缓缓地将一缕魔气引入娇儿的体内。

煞气，说到底也是这天底下的恶气之一。

只要是恶气，无不臣服魔气。

不多时，娇儿体内的魔气便被楚璃消弭殆尽。

但那一掌带来的内伤，楚璃这个专修剑道的剑修可治不好。

“林……鸦？”

楚璃起身，冷眸望向一旁浑浑噩噩的林鸦。

“我当初带你回天泽宗，可不是为了让你今日屠城戮民。”

“这天底下，到底有什么道理。”林鸦的视线一直落在娇儿的身上，“我只是想报仇，这样都不行吗？”

“凭什么我的父母被奸人所害埋骨荒野，而那个害了他们的人，却可以凭借着他们的遗泽安安稳稳地活着。”

“而我，就像一条狗一样，在仇人的手底下，艰苦求生。”

“荒谬！”林雀死死地咬着唇，眼中泪珠欲落不落，“凭什么你的仇，要用我的亲人、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相报？”

“是你的父亲，杀了我的双亲！”林鸦死死地攥着双拳，“你又哪来的脸面，来问凭什么？”

楚璃不欲了解这些小辈背后的故事，亦不是很想管这个入了魔的林鸦。

因为自己现在在那些仙门弟子眼中，很可能也跟魔修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有可能，都要被归到邪修一列。

“林鸦，你的仇怨，我不会管。”楚璃将林雀护在身后，“当年真相如何，也与我无关，总归那是你们的事。”

“只是，你今日动不了雀儿。”

总归是自己的弟子，护短些又怎么了。

再说了，你也不是全然无辜。

林氏一族，可都是死在了你手上。

这其中，又有多少无辜之人。

林鸦走了。

临走时，深深地望了昏迷过去的娇儿许久。

最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蹒跚着走出了血迹斑斑的林府。

林雀问道：“师尊，你不是去了宁州吗？为何今日会突然出现此处。”

楚璃轻笑：“我现在可算是叛出仙门，你若是还叫我师尊，可是要随我一起被归为邪魔？”

林雀虽惊讶，可片刻后还是定定地抓住了楚璃的衣袖。

“师尊在哪，我便在哪。”

“无论师尊是谁，又想要做什么，雀儿一定都会陪在师尊身边。”

少女的脸上满是坚毅，面上还带着已经干涩的泪痕。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不能再没有师尊你。”

楚璃问道：“你不问为什么？”

林雀坚定地摇摇头。

“我拜的，是无炁剑君楚璃，不是天泽宗长老。”

楚璃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收的确实不错。

片刻后，楚璃将一片浅青色的羽毛递给了林雀。

“去千机阁，就说是楚无炁说，要千机阁的人带你去妖族。”楚璃平静地嘱咐着，“到了妖族之后，让他们带你去羽族的族地，去找一个叫风长空的妖修大能。

你只需要将这片青羽交给风长空，之后的事，他便知晓怎么做了。”

林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送完青羽之后，我还能回来吗？”

楚璃道：“或许，你可以在妖族待上一段时日。”

林雀微微垂下了头，眼底是一片茫然。

“那娇儿……”

“她跟你不一样，她并未拜师，跟我攀扯不上什么关系。”楚璃一挥袖，林雀便被带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此事宜早不宜迟，去吧。”

天泽宗中，除了那奇奇怪怪的丹峰一脉外，不会有人对自己出手。

可是，自己弃城而逃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天泽宗不想处置自己，可在此风口浪尖之上，天泽宗，真的能顶住各方压力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保下来吗？

楚璃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

即便是七宗之首的玉虚门，也不敢说，自己可以保下一个明面上的叛徒。

天命如何，天骄又如何？

一个不可为自己掌控的天命之子，终究是祸患。

“若是装够了，便起来吧。”

娇儿睁开双眸，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之前那气血不顺欲死的模样。

楚璃淡淡道：“一点内伤而已，煞气都已被我除尽了，你若是还晕着，本真人倒还真要想一想是不是自己能力不够，又或是你身子太弱。”

娇儿摇头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至少我之前没看出，你对雀儿有那样的情意。”楚璃道，“你今日出现于此，应该是早就知道雀儿和林鸦上一辈的那些事吧？”

“林鸦憎恨林家的一切，这自然也就包括了林雀。”

“但是你不知用什么法子，让林鸦喜欢上了自己。”

“又因为自己对林雀的维护，让林鸦无法下手杀林雀。”

“心思深沉之人……玩弄情感，当真容易。”

“即便我今日不在这里，你也会保下林雀的性命。”

“只是在暗处看到我来了，知道我不会让林雀死，也不会对你放任不管，所以才上演了这么一场苦肉计。”

“乱了林鸦的心，也得了林雀的心。”

娇儿眼睫微颤：“那楚师叔，会将这些事告诉雀儿吗？”

告诉？

为何要告诉呢？

一个隐忍，一个热烈纯真。

看着林雀和娇儿，楚璃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座青翠的小山峰。

山主大人和阿鲤姐姐。

杂毛狐狸和凤尾帝鲤。

予生，和帝锦。

“雀儿现在很安全，不需要你的保护。”楚璃眸色幽深，“而我，要你替我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