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柔柔地在她身边坐下，将脑袋贴在了徐棠的肩上，道：“小姨，是我，还能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徐棠眸子一红，声音哽咽地道：“你这孩子……还能见到我，有什么好的。如果你不见到我，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徐棠的视线落在明笙裹了好几层纱布的手指上，心里酸涩异常。

明笙笑着摇摇头，窝在她怀里，道：“小姨，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都是这样哄着我午睡的，还给我唱儿歌呢。”

徐棠笑了笑，唇角的弧度依旧有些僵硬，眸子里却添了些暖意。

“明笙，对不起。”

“小姨，你以后依旧在阿笙身边，好不好？”明笙抬眸，用柔软的江城方言说道。

眼睛乌黑晶亮，脸颊染着浅浅的红晕。

像极了她小时候撒娇的模样。

以前，她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说：“小姨，给阿笙买块糖，好不好？”

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是这回，她却无法答应她。

“小姨，你答应我吧，好不好？别的都不重要。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很想你，妈妈当时也很想你。”明笙固执地拉过了徐棠的手。

“明笙……”徐棠的声音哑得厉害。

明笙是怎么知道她想在严枭的审判结束后，一走了之的？

她自然也很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脸再见明笙了。

而且……

她也无法再面对陆泽丞。

那天，在密室里，她以为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才问出了那本永远不可能问出的问题。

如今，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能变成所有人的尴尬。

徐棠脸色微微泛白，轻轻握着明笙的手，道：“明笙……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怪我，不过我……”

“那……小姨你答应我，不管怎样，都不要再不和我联系了，好不好？”明笙微微笑了笑。

每个人心里都有过不去的坎，她不勉强，但是她好不容易和小姨团聚，不想再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了。

徐棠点了点头，眼中泪意朦胧：“你是个比我懂事很多的孩子。”

明笙像是真的困了，依偎在徐棠怀里，道：“我在这里睡一会儿。 ”

她睡的姿势，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蜷缩着。

书上说这是最没安全感的姿态。

徐棠看着明笙，笑了笑。

像是呓语般，明笙说：“小姨，我们是一家人啊。以后……希望也是。”

意味深长。

徐棠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像是心事被人堪破，可垂头，却看到明笙的脸庞纯净如初。

徐棠舒了一口气。

她的那些念头，明笙应该不知道吧？

如果知道了，明笙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恶心的人吧？

打着为姐姐讨公道的名号，却喜欢上了姐姐的男人。

徐棠望着窗外浅灰色的天空，心里一阵绞痛，如果可以，她简直想一跃而下了。

可是…现在不行……

她要作证，将严枭送进监狱。

她现在……还多了牵挂她的人。

徐棠转头，看着拉着她的手的明笙，漆黑的眼底多了一丝柔软……

——

拘留所。

沈樱樱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沈沣走了出来，他憔悴了许多，不过一双黑眸依旧明亮。

沈樱樱眼睛一亮，整个人飞扑到沈沣身上：“爸爸，我想死你了。”

沈沣温和地笑笑，按了按她的肩膀，道：“你先坐好，这里……摄像头可是很多的。”

沈樱樱脸一红，坐了下来，怨气冲天地道：“爸爸，都调查完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你出来？大伯伯和沈隽今天都可以出来了。”

她今天是和邵钧雅、齐悦一起来的，邵钧雅接沈峪，齐悦……接沈隽，她接沈沣。

可是警察却通知她，沈沣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不能马上出来。沈沣倒是不甚介意的样子，笑道：“谁跟你说都调查完了，这是大案。 就算证明第二个Kingdom是严枭的，也不能证明第一个Kingdom就不是我的，这些都是要交叉排查走程序的。王局速度已经很快了，

你啊就别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

“可是爸爸你都瘦了这么多。”沈樱樱眼眶一红，摸了摸沈沣短短几天比原先变得更加粗粝的手指。

沈沣道：“按你之前的审美，我不是瘦一点，巡演的时候会更仙风道骨一些。”

“爸爸。”沈樱樱娇嗔道。

她爸爸怎么一直这么温柔乐观呀。

沈沣浅浅地笑了笑，Kingdom被一网打尽，他心底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过……沈沣敛下笑意，道：“听说之前邵钧庭派你去找严禹鸣搬救兵了？”

沈樱樱弯了弯眼睛，得意洋洋地道：“是啊。爸爸，所以这一役里我可是有不容小觑的功劳。都说那个严家大哥哥很难搞定的呢！小舅舅也夸我厉害来着！”

“胡闹！”沈沣沉下了脸，呵斥道。

沈樱樱吓得小脸白了白，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沈沣，道：“……爸……爸爸，我这回真的没闯祸。”

沈沣摇了摇头，眉眼间透着倦意和憔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邵钧庭胡闹。”

沈樱樱噘了噘唇，小小声道：“那可是小舅舅这回把严枭抓了起来，真的很厉害啊，好像还找了陆叔叔、叶伯伯他们……小舅舅自己原先在Kingdom里好像也铺了很久的卧底……就……也不算胡闹嘛。”

“他找谁都可以。让你去找严禹鸣……”沈沣又气又急。

邵钧庭这是假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他让樱樱去找严禹鸣，估计八成是猜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但既然如此，他怎么能让樱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呢。

严禹鸣那个人，可是向来六亲不认的。

看着沈沣眼底掠过的一丝焦急，沈樱樱咧嘴一笑，道：“啊，爸爸原来你是担心我啊。你放心，我这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吗？而且严家大哥哥也没有难为我……也没有……”

她的声音顿了顿。

除了让她写了一封奇怪的保证书。

沈沣微微一眯眼，捕捉到沈樱樱脸上尴尬的情绪，忙问道：“你去找严禹鸣时，他有没有让你做什么？”

沈樱樱干笑两声，摇摇头，道：“没有啊……那个他能让我做什么呀。我什么也不会。”

沈沣抿了抿唇，道：“樱樱，这次就算了，以后离那个人远一些。”

“可是……”沈樱樱困惑道，“严家大哥哥这回帮了很大的忙，我们应该感谢他啊，怎么还能远离他呢？而且他还是小舅舅的朋友。”

“那是你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沈沣蹙着眉说道，沈樱樱这个孩子，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果不其然，沈樱樱嘟着嘴，显然不认同沈沣的说法。恰好这时，门被推开，男人性感而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见面室里：“沈先生倒是说说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