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续，我不能跟你们走。”童金泉反守反攻，看着王兴如说，“他是反贪局的没错，昨天出示过证件了，你们两个有证件吗？”

罗晓明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曹卫华掏出证件，扬给他看：“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市经侦大队的。童金泉，我告诉你，不管这一百万元钱是送给谁的，都是行贿罪，所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知道，事已至此，只有这样跟他来狠的了。否则，这个家伙会越来越凶的。罗市长不是警察，是官员，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再加上他救人心切，这样设计讯问，骂人，劝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曹卫华拿出警察的威严，走过去拉童金泉：“童老板，走吧，到反贪局说清楚就行了。”童金泉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看上去有着一身的蛮力。可是曹卫华的身材比他还要高出一些，再加上他练过擒拿术，所以只轻轻一拉，童金泉就感到他手上的力量非同一般，就顺势站起来。

罗晓明见状也走过去，与曹卫华一左一右夹着他往外走。走出门，王兴如帮他关上门。在外面的走廊上，三个人不能并排走，曹卫华伸手把他裤子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就让他跟在中间走。大概是怕民工发现吧，童金泉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走出门房，门卫朝他看，他还目不斜视，像跟朋友出去办事一样自然。可是走出工地，曹卫华和罗晓明两边夹住他，朝前面车子走去的时候，他看见对面走过不一个人，突然就变了态度。他的脚步慢下来，不肯再往前走。

“我不能跟你们去。”他僵着身子，往后挫着屁股，“我凭什么跟你们走？”罗晓明和曹卫华夹住他的胳膊往前拉。罗晓明边吃力地拉着他边说：“你只要说实话，就可以不去。你说，这钱到底是送给谁的？”

说着示意跟在后面的王兴如用手机录音。可是童金泉拿了别人的钱，已经作了伪证，怎么可能轻易说实话呢？果真，童金泉扯着破嗓子，像跟他吵架一样地说：“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们的耳朵是聋的吗？我再说一遍，这钱是送给王远明的。”

罗晓明气死了，真想搧他两个耳光，可是他知道不能，就耐着性子继续往前拉他走。只要把他弄进去，就有办法让他说真话。

可是这时，童金泉却突然扯着嗓子，冲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喊：“朱高兵，快来救我，他们要绑架我，快去叫人来——”

罗晓明吃了一惊，曹卫华伸手想捂住他嘴巴，却已经晚了。对面那个人听到喊声，先是一愣，继而朝他们冲过来。一看他们的老板真的两个人挟持着，往前拉着走。连忙绕过他们，奔到宿舍区门口，冲里面大喊大叫：“大家快出来，童老板被人绑架啦——”

听到喊声，宿舍区开始有人响应，纷纷从宿舍里跑出来。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短钢筋，有的拿着方木棍，他们冲出宿舍区，边朝这边冲过来，边大声喊：“放开童老板——”“打啊，打死这些狗日的——”

罗晓明他们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怎么办？放开童老板吧？功亏一篑，后面的事情不堪设想。继续拉他走吧？要是被民工追上，那就要被他们打伤，甚至打死。曹卫华和王兴如紧张地看着罗晓明，征求他的意见。

罗晓明像只抓到猎物的猛虎，岂肯轻易放手？他往前看了看，离车子还有一百左右距离，后面冲在最前面的两三个民工离他们大概也有一百米左右。他不顾一切地对童金泉说：“你想干什么？暴力袭警！你这是要罪加一等的。我们不怕，走！”

说着，与曹卫华一起用力拉着童金泉往前小步急跑。罗晓明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对王兴如说：“快去打开车门。然后到后面去跟民工讲道理，就说我们不是绑架，而是他老板犯了罪，警察来抓他。”说着将车钥匙丢给王兴如。

王兴如接住车钥匙，撒腿就往前奔。奔到车子边，打开车门。再往后奔，然后对着冲上来的民工喊：“我们是警察，不是绑架，你老板犯了罪，我们是来抓他的。”

这话还是有效果的，喊出去以后，冲在前面的几个民工，果真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冲过来。被拉着小跑的童金泉回头嘶喊：“不要听他的，他们不是警察，快来救我——”

后面追上来的朱高兵，手里举着一把钢筋，对民工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童老板。”这样一鼓动，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民工就又往前奔来。

好在罗晓明和曹卫华都人高马大，身强劲足，好在刚才王兴如的喊话，争取到了一分多钟时间。童金泉尽管全力挣扎，身子拼命后挫，不肯再往前走，却还是被他们拉着跌跌撞撞往前磕。到后来，他几乎是被他们拖着走的。后面的民工眼看就要追上来了，只有七八米的距离，而这边离车子则还有四五米远。

有民工举着手里的家伙威胁：“放下他，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童金泉绝望地大喊：“快打呀，救我出来。”冲在前面的几个民工嚎叫着，朝他们扑上来。

情况万分危急。罗晓明对王兴如说：“快去开车。”王兴如奔到驾驶室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等着他们上车。

这时，罗晓明他们离车子只有两三米远。“啪”地一声，罗晓明的后背上被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民工打着一棍，像火烧一样剧痛起来。曹卫华的右肩被一另个民工用钢筋打了一记，痛得直抽风。

“放下童老板——”另外几个民工只大声喊，不敢真打。

罗晓明和曹卫华忍着剧痛，埋着头，只顾往车子边跑。童金泉声嘶力竭地摇着头大喊：“快打啊，你们都死啦！再不打，我就要被他们绑架走了。”

曹卫华边拖着他边回头喊：“我是警察，你们不要听他的，否则，就是袭警。”但几个没有头脑的民工还是听自己老板的，举着手里的家伙，往罗晓明和曹卫华身上乱打。钢筋最厉害，打到身上，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罗晓明和曹卫华身上分别着了一记，痛得头晕目眩，差点倒下来。可是他们咬着牙，一边用另外一只臂膀抵挡着“枪林弹雨”，一边作最后的冲刺。他们终于把童金泉拖到车子边，一把将他塞进车子。罗晓明跟着坐进去，猛地关上车门。

曹卫华格开几个民工的棍子和钢筋，推开两个民工，转到另一面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哐啷啷——”罗晓明这边的车窗被打破，但这时车子猛地一冲，就开了出去。王兴如拉足马力往前猛开，一会儿，就把几个追上来的民工甩在了后面。

罗晓明感到身上和头上痛得更厉害了，也看到身上有几处伤口在流血。曹卫华也一样，被打得不轻。但他们都忍着剧痛，紧紧夹住童金泉，心里感到了许些欣慰。

这时，曹卫华从裤子袋里拿出手铐，把童金泉铐上，说：“你今天又增加了一项暴力袭警罪。”

开了一段路，罗晓明拿出手机，给吴文明打电话：“吴书记，人带过来了，送到哪里？”吴文明高兴地说：“好，我把地点发到你手机上。”一会儿，微信定位图发过来，罗晓明打开百度导航，让王兴如朝目的地开去。

车子开到那里，吴文明已经等在大门口了。这里原来是个小型的钢铁厂，在国家整顿钢铁企业中被关停了。巨大的厂区里渺无人影，一片荒芜，阴森森的有些可怕。

但大门口还有一个门卫。车子开到大门口，吴文明让门卫打开大门，车子开进厂区，绕来绕去开到里边一幢四层小楼前面停下。

这是市纪委包下来的小楼，里边有两间办公室，两个审讯室，其余都是像宾馆一样的房间。这里关着市里被双规的十多名干部，正在审查，王远明不在这里。这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双规的人被关在这里，谁也休想找到。

曹卫华出来与王兴如一起，把童金泉押进去，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曹卫华给他打开手铐，王兴如客气地对他说：“童老板，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如实向我们反映情况。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就马上放你。要是你再不说实话，那你就休想再出去。”说着反锁上门，走下楼来。

罗晓明在下面的办公室里，跟吴文明商量事情。曹卫华和王兴如一走进去，吴文明就对曹卫华说：“曹处长，你赶紧到医院去看伤，然后回去休息，注意保密。”

罗晓明对他说：“我们不能去同一个医院看伤，我到第一人民医院，你去第三人民医院，我处理一下，就要回来，连夜突审，时间长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