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伴随意识的清醒，脑海中同时传来强烈的疼痛感，顾轩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将装得满满的水全部倒出的塑料袋，又被强制灌入比之前更多，更沉的液体，被绷得紧紧的，又涨又痛，还泛着酸，让他恨不得把脑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一些出来。

“没事吧。”

暮暮焦急地在他身边盘旋。

顾轩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知道此刻灌进入的是什么东西，是这不知几千还是几万年来的，他的记忆。

作为杜宾被格式化所有记忆的时候，他的记忆也被格式化为了一片空白，可下一秒重启后大量海水从口部灌入，导致内部芯片损毁，作为仿生人的他，到了这个地步也就算是死了，然后灵魂又被暮暮带回到她的体内，重新接受过去的记忆和情感，就像是一次读档一般。

正觉得痛苦不堪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顾轩愣了愣，可那片段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他刚想伸手抓住，下一秒，便涌来更多更杂更烦琐的记忆，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无暇顾忌那此刻已经无处可寻的些许荧光。

这种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记忆不再争先恐后地想要在他的脑袋里找回自己的位置，顾轩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种精神上的痛苦比肉体上的伤害还要更加直接和强烈，就是死亡，也比体会这种感受舒服太多了。

瞧见眼前原本一脸怔忪和迷茫的男人恢复了记忆后，又再次成为了她认识的那个顾轩，而且神情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将心悬在嗓子眼的暮暮松了口气。

顾轩揉着胀痛不已的眉心，随意地，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就是确认性地问了一句。

“可杀掉了鹊桥？”

顾轩以为，他和那个女人前后死去的时间差，足够身经百战的暮暮杀掉鹊桥并吃掉对方的身体，之后再游刃有余地带回他的灵魂，却没想到听到他开口询问，暮暮收拢了翅膀，停在虚空中，耷拉着脑袋，没有回应。

“你没有？”

这样一句反问，让暮暮更加心虚地垂下脑袋，几乎都要缩进胸前的羽毛中。

不提暮暮的本事，只单纯论肉身，一只老鹰，居然会打不过一只乌鸦？

顾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想了想，他又问。

“是不是你当时只顾着我的安危，根本没有和对方尽力一搏的意思？”

思来想去，顾轩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暮暮为什么会没有能够杀掉鹊桥。

虽然的确也有担心顾轩所以无法全神贯注的这点原因在，可她和鹊桥打得不相上下的确也是事实，可这个理由她没法说。

暮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以后还有机会，眼下人在哪，我们追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顾轩觉得自己十分迫切地想要追到那个女人的身边，而驱使他这么做的，并不是杀意，只是对方像是一个答案，一个他渴求了不知多久，追寻了不止多久的答案，尽管题目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

“人在......”

暮暮顿了顿，鸟类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疑惑’的情绪。

“怎么了？”

“这会儿好像又到其他世界去了。”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她又经历了一次死亡？

顾轩无法理解，到底是面对怎样的情况，让对方主动选择了这样做。

绝境？亦或是面对任何人都毫无反抗能力和身份的地位？

最终，顾轩只是看着暮暮，神色平静地开口。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