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庙离开半个时辰后，祁枫迎着头顶璀璨的星辰，缓步走在满是虫鸣和稀碎小动静的林间，原本尖锐的神情此刻平复下来，流露出些许迷茫和柔软，让人恍惚间骤然发现，这个身着红裳之人，实则不过一绝美的温软少年。

有一只花豹安静地跟在他身侧，粗大的脚垫落在地面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偶尔发出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动静。

突然间，祁枫捂住了额头，原本随意而散漫的脚步凌乱了起来，他踉跄了几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连忙伸出手扶住就近的树干，好借此稳住身体，同时使劲摇晃着脑袋，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花豹也凑到祁枫腿边坐下，扬起头，金碧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心，下一秒，那身浓密的毛皮骤然炸起，原本劲瘦矫健的体型似乎突然膨大了一倍，细长的尾巴立得如同竹子般笔直。

就在花豹绷紧肌肉，露出尖牙，就要朝身前之人扑去的瞬间，一只大手按在了它的头顶。

“林影，认不出我了么？”

面容被树影和刘海所遮挡的少年缓缓转过头，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神情却和之前的尖锐，刚才的迷茫截然不同，流露出莫名的冷漠和强大的威势，似乎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花豹甩着尾巴，目光和祁枫对视着，许久炸起的皮毛才慢慢平复下来，紧绷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然后趴在地上，显出臣服的姿态，只是视线依旧落在祁枫身上，里面蕴含着十分复杂的情感，仿佛人类的眼睛一样。

祁枫却不再理会那只花豹，将刚才一直放在怀中的手缓缓拿出，阴暗中隐约可以瞧见从手腕处粗大了整整一倍。

直到整只手露在星光下，才叫人瞧清楚，竟是有一条碧青翠绿的长蛇一圈又一圈地绕在上头，此刻蛇头被几只纤长的手指牢牢地制住，大张的蛇嘴里，细长的白色牙齿上泛着莹莹绿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还以为你会选唐季良。”

祁枫伸手揉着突突发涨的额头，另一只抓着蛇头的手指用力一捏，原本缠在手腕上的蛇身便软软地塌了下去，像是抓了一根绿色的长绳在手里一样。

“原本的确是唐季良没错，可我的伤还没痊愈，失了准头。”

树冠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

“拿去补身体吧。”

祁枫将手一扬，碧绿的蛇尸便被他抛入了树冠，却也不见落下来，不一会儿上头就传来些许不自然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撕扯和摩擦的动静。

片刻后，一只白头老鹰就从上头飞落，停在祁枫的肩上收拢翅膀。

“多久没吃生肉了，真不习惯。”

暮暮啄了啄自己有些凌乱的羽毛，目光落在了花豹身上，不由得砸了砸嘴，朝正揉搓着眉心的人问道。

“豹子肉好吃么？”

“说得好像你没吃过一样。”

“这不是太久没吃忘记了么。”

大约是感受到暮暮不怀好意的视线，花豹将身子俯得更低，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