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揪着自己的心口，明明挨了一刀的是腹部，血流不止的也是腹部，可他却觉得心脏痛得连呼吸都是那么艰难。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池玉迢看着几乎趴伏在床榻上，或者说趴伏在婵娟尸身上的顾轩，笑得几乎接不上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疯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更疯的，这屋子里，哪里还有别的人......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我都不会拦着她。”

在男人声音结束的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床头原本悬挂金色匕首，如今只剩了空荡荡红绳的地方附近飞落，出现在光线下以及池玉迢的眼中——那是一只纯黑色的乌鸦。

“暮暮，你呢，我记得我应该命令过你才对。”

顾轩目光锐利地看向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床帐角落，从他视线落处，小小的阴影从大块中分离出来，渐渐有了能与纯黑区别开的颜色。

“我怎么可能阻止另一个我的一举一动呢？”

一只老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这次池玉迢看得清楚分明，尖利的鸟喙在开阖的同时，发出了如同只有十三四岁少女的音色。

“所以你们就任由她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你不要忘了，这不是她的身体，也不是你的身体，你们早就没有自己的身体了。”

“撕拉。”

因为太过用力，顾轩甚至不由自主地将绣有百鸟百兽百花百草的被面撕烂了，却分毫不敢动婵娟的身体一下，仿佛是怕惊醒了她的一场好梦。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眼前近乎魔幻的一切，池玉迢微微张着嘴，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可眨眼后，她就疯狂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原来是你们，哈哈哈......”

事实上，其实连她都不明白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了，又想表达些什么，只是握紧手中的匕首，朝顾轩空门大开的后背扑了过去。

顾轩被扑得往前压了压，可他用双手撑在婵娟身体的两侧没有倒下去，只是那么安静而专注地看着身体下方这张十分陌生的脸。

她还没有走吧？她还在这具身体里吧？她还能听得到他，感觉得到他么？

“玉迢......”

撑不住逐渐涣散的意识，顾轩最终还是顺应地心引力般地倒在了婵娟犹有温度的身体上，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等院外的亲兵听到屋内异常的响动冲到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令常年征战沙场，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他们，都忍不住想要尖叫欲望的恐怖画面。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一个穿着大红新娘嫁衣的女人，口中重复叫嚷着同一个词，正拿着匕首，不断朝扑在床榻上的顾将军后背扎下。

而顾将军身下，竟然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姑娘。

屋子里怎么会有三个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片愕然的震惊中，只有那一刀又一刀刺下的动静极有节奏地响起，可那声听起来，却根本不像是刀落在皮肉上，而像是扎在一滩黏稠的烂泥中，又拖泥带水地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