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号

出门准备去菜市场的李恒发现，他终究是低估了国人的坚持，即便下雨，即便现在才五点多不到六点，可这会儿已经有人或打着伞，或穿着雨衣，甚至还有披着蓑衣的，这些人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往那个大广场方向走去，准备近距离欣赏一会儿的仪式。

穿着雨衣站在胡同口的他看着路上的行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就是一种力量，一种信仰。

菜市场的人并没有因为下雨有半分的减少。

信仰要有，生活也得继续，选择先买菜等会儿再过去的人同样不少。

附近郊区卖自己家种植养殖东西的农民，同样不会因为下雨就不过来。

照旧先去割点肉。

卖肉的师傅早就把李恒认下了，常来的客户里就这么一个奇葩，想记不住都难。

买肉不要肥肉，这在当下来说真的很少见。

“李主任，您今天来点什么？”

“老规矩，来上两三斤肉。咦，今天有排骨啊。”

李恒眼尖，一眼就看到放在肉摊旁边地上，用一块油布垫着的猪肋条。

卖肉师傅回头看了一眼点点说道：“是啊还能剩下有三四斤的样子，也是一个老客约的，订的多，没成想刚才过来人家说他要不了那么多，这不，剩下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主好像也要排骨的。

“李主任，要不然给您来点？”

“成啊，你给我称称那还剩多少，我都要了。”

“好嘞”

“杜师傅，麻烦你帮我把那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省的我回去还要麻烦，然后分成三份分别包起来。”

“没问题，您且放心，保准给您收拾的立立正正的。”

两斤半的肉，三斤九两的排骨，犹豫再三还是多买了二两纯肥的肥肉，不买不行啊，光买瘦肉回去肯定又得被丈母娘叨叨几句。

从肉铺摊子出来，又割了两斤豆腐，刚准备再转转看呢，嚯，这大爷是不过了啊，连母鸡都拿出来卖。

“大爷，您这是……要卖的吗？”李恒走到这个蹲在屋檐下避雨的老大爷跟前蹲了下来，指着竹篓里的两只母鸡问道。

“对对对，我要卖。”一看有人过来问，同样蹲在那里的老大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到。

“大爷，我没别的意思啊，不过……您怎么把母鸡拿出来卖啊？”

这年头还真的很少有人会把母鸡拿出来卖，除非是那种老母鸡，但眼前这两只明显还不大，他逛了这么久的市场，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卖母鸡的，养在家里等下蛋，然后拿鸡蛋换一些生活用品不好吗？

“嗐，家里有点事儿，急需用钱，卖它们我也是没办法了。”老大爷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一丝心疼。

“您这怎么卖？”

“一只三块，粮票也行。”

不贵，看样子这位大爷也是了解过行情的。

“成，两只我都要。”李恒也很干脆，撩起雨衣就开始掏钱。

“小伙子，最好回去养上，我这两只鸡才八个月，每天各下一个蛋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刚开始这两天肯定不行，今天这样把它们吓到了，得缓个两三天才行。”

“我知道了大爷。”

两张三块递过去，提起早就被大爷绑好的两只鸡，打道回府。

这两只鸡回去肯定不能吃，杀鸡取卵的事儿他才不会干呢。

不过他也不会养，准备等会儿就丢给丈母娘，让养在这边。

不到一岁的母鸡，再下两年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算两只一天只下一个蛋，两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这绝对可以算的上是意外之喜。

市场上偶尔有那么一个卖母鸡的，你去看看吧，最少都是五年以上的老母鸡，也就是那种完全不会再下蛋的，买回去除了炖汤吃肉没有别的用处了。

当然，你愿意养起来玩也没人会说什么。

至于说为什么这么少见刚才还没人买，只能说是，人都快吃不饱了，还养鸡？想多了。

城里不像农村，在农村你可以把它们放出去让自己找吃的去，城里除了拿自己家的口粮喂，你往哪儿放？敢放出去，要不了一会儿可能就在别人家锅里了。

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可以参考几年后许大茂那只鸡。

还有就是这年头你在外面很少会看到流浪狗，道理是同样的。

没被吃成在国内种族灭绝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天上下着雨，李恒也没敢耽误，一只手提着两只鸡，另一只手提着豆腐跟肉快步往家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趁人不注意把分好的三份排骨收到仓库里了两份。

……

“妈，爸……”

“二恒，你这够早的啊，小雅睡的还没起来吧？”

“起来又没什么事儿，让睡呗。”

“你一天天的就惯吧，反正现在是你媳妇儿，我也管不着。”方妈有些无奈的伸手准备接东西。

“呦呵，两只母鸡嘿，你从市场买的？”

“嗯呢，三块钱一只，还不到一岁呢，我就全买了，妈您把这养到咱家屋后边，那老大爷说养上几天后，一天下一颗蛋没问题。”

“嘿，这感情好，老方，快，你接过去吧，我记着咱后边刚好有那年编的竹筐子，先给它们扣起来，你在挖点小米接碗水给喂喂。”

其实不用方妈说，方爸都已经过来从李恒手上把鸡接过去了。

“还行，今儿有长进，还知道买块肥的让我回来炼油。”打开包肉的油纸，方妈点了点头，又打开另外一个油纸包。

“还买的排骨，唉……”

方爸探头看了一眼，也笑着摇摇头，没吭声提着鸡就往出走。

这个女婿啊，啥都好，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就是这个嘴馋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想想人家一个月一百多的工资，他又有一些释然。

方爸方妈到底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其实在吃穿用度方面并不是特别抠。

这在放到一般人家里，还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叨叨呢。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李恒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天天都要往这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