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什么吝啬钱财之人，区区一顿早饭她也不是负担不起，按理说她们才刚刚合作，她作为这部剧的大梁也应该对她手下的戏子有些照顾。

可是她在这里注定待不长久，她也不想不过是几个月的日子，每日成了她们的老妈子，默词吊嗓子不说，她还得费着心思来伺候她们一群人的起居……

她已经是和颜悦色，她也没有对她们有半点的怨言，如果她只是说了这么一点重话，她们就真的生气，那么恐怕也只能说明，她们连这短暂的合作缘分都没有。

九歌这样说，一众人倒也没有恼，反而嘴上的谢谢说的更加是殷勤。

不管她们真实想法如何，只要是她们能做到表面和和气气，九歌也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九歌这样想来，一面招呼来了一个丫头，一面也自己坐到了铜镜前。

本来今天应该是坠儿一早来后台负责给九歌化妆梳发，只是坠儿跟着她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

后台的丫头那么多，若真论一个手艺，同是丫鬟出身，她们也不会比坠儿差，她也觉得自己不一定就非要指望着坠儿来给她梳头。

后台的准备出乎意料的顺利，离登台还有一个半个时辰，所有的演员也都已经准备完毕。

接下来的准备，便是抓紧时间默词吊嗓子，哪怕心里依旧紧张，比起第一次登台，哪怕是挑大梁，她的心里也有谱了许多……

一切如梦。

就是九歌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如何在这舞台上撑过了两个时辰，她只是知道演出结束以后，不少的戏迷夸赞她的演出如同行云流水。

毫不意外，那次的大梁，她算是彻底的成功了，她也离这名角的地位更近了一步。

到了后台，坠儿已经在那里等着九歌，不多时也已然是有下一出演出戏子来给九歌道喜，一并谢过以后就带着一伙人来了刘氏酒楼。

小二见着一群人过来，忙迎上去招待。哪怕对带头的九歌并不十分眼熟，却也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来刘氏酒楼。

说来短短一个多月，上次她还是跟着书生来到这里吃过一顿饭，现下倒已经是成了酒楼的常客，领着一大堆人来伺候生意。

“几位姑娘，里面请！”酒楼的规模并不很大，十几人的一顿饭局对于酒楼来说就已经是一次大生意。

小二殷勤招待，十余人来到里面的一张大桌子上坐下，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点好了菜，只是坐在桌子中央的九歌却有些失神。

上一次，她和书生还能在这里和她嬉嬉闹闹，还能因为不顺心的事情和老板大吵一架，只是现在，两顿饭局相隔的时间都不超过半个月，从前的一切的却都是回不来了……

物是人非。

不仅是书生，就是她想起他们的相处，很多时候其实也都不能释怀……

她以为书生对她的情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毕竟书生这样的人，简直是将控制这两个字深刻到了骨血里……

也许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思无邪来解释吧，不然，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又何苦用这样使自己难堪的姿态来避开书生呢……

好在在一群戏子面钱，短暂的惆怅过去，九歌注定也不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溺。

毕竟都是一个戏楼的姑娘，她若是走神了，哪怕是出于礼貌，见她失神许久，她们也得想着法子和她搭茬。

这个时候，若是她应下了，她也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书生才会失神，不应的话，倒显得她没有一点的礼数。

这样的境况，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真的左右为难。

好在最后九歌也是及时回神，同她们一起嬉笑打闹了起来，暂且忘却了那些烦心事，之后九歌的兴致一直不错，哪怕不能吃酒，她吃罢了饭菜愣是又闲聊了好一阵子。

临走时九歌也不知怎么的就猛然想来今年一天招待的也只是小二一人，整整两个时辰，直到除了她们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客人，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见过老板的身影。

柜台上取而代之的，不再是老板利落的打着算盘，而是夜渐深沉，明眸皓齿的姑娘笑着招待不时才来的客人。

当下她隐约猜出了什么，再加上她想起书生从酒楼里回来的反应，酒楼为何只会剩下一人看店她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也许酒楼老板终究还是耐不住书生的强求，同意参加了今年的朝廷恩科吧。

哪怕精致妆容下女孩一直谈笑风声，可是在这戏楼一个多月里磨砺，已经不在让她还如以前那般大大咧咧。她已经能轻易的看出，女孩表面的言笑晏晏，其实恰好掩饰了她心底里的疲备。

她一个女子，没有那么高的志向，她只求她未来的能够生活富裕，身体健康，仅此而已……

只是命运捉弄，她原本只是想过小日子的女人，可是老天爷偏偏给他送来了一个不安分的夫君，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老天给她的奖励还是惩罚。

她实在是怕啊，老板能毫不犹豫的参加考试，她的后顾之忧也就这样多了起来。

毕竟她还没有三媒六聘的嫁给老板，如今就已经开始执掌老板家的财路，旁的且不说，恐怕老板家族里也会有不少人来和老板闹意见……

如果只是家族里的人指指点点，只要不闹腾到她和老板跟前，她多半还是不惧的，她真正怕的，是老板对这样旁的流言蜚语影响，以至于最后不能安心温书，耽误了自己一生的大事……

一间小小的酒楼，哪怕是劳累一些，她倒也还是撑得下去，只是她害怕的，她还没有倒下，他就已经被压力压倒……

到了最后，她也还是忍不住和这本不相熟的丫头搭了腔:“姑娘，今天怎么一个晚上都不见老板？”

天有些晚了，九歌的声音并不低，可是姑娘还是待了片刻，才又打起精神抬头看着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