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为何如此磨蹭，倒底是不是你老娘杀了媳妇？还是凶手其实另有其人？”这个时候，母子已经在府衙下跪了半个时辰，找不到实质证据的他也开始急了起来。

本来审讯的一大选择就是重物证，轻口供，如今找不到实质证据，他只怕那壮汉压根就不会认罪。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因为是命案，他这里审核过后，卷宗依旧还是要要交到上头审核，如果抓不到切实的证据，等到了上头，他又突然翻供，说自己是屈打成招，本来因为金陵县，上头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如果这事出了差错，那他这乌纱帽，恐怕也是不好继续戴下去了……

棘手。

可他又真真切切想破了这一桩命案，好给死者一个交代。

被他这么一催，壮汉愈发着急，当即头上便出了豆大的汗珠。

“回老爷，当时我娘在床上缝补着衣裳，她是左手拿着剪刀的，床是靠着南边拜访的，正对着的就是门，我媳妇从北面的门进来，饿急了因为我娘没有做好午饭炒了起来，我娘一气，拿着剪刀就刺进我媳妇左胸膛了……”

本就是老人，力道不足，如果真的是激情杀人，手一般而言，先是会撤后发力，如果拼尽全力，左手剪刀想来是不会直直正正的刺进左胸，而是应该刺进右胸。

果然逼问出了错处，县令心里一乐，脸上却依旧还是一脸严肃。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往壮汉的家，再根据卷宗，一点点地核对壮汉说的是否属实，寻找证据，让提刑官尽快验尸，好赶快将这个案件结案。

如果案件真的如同他们的猜想，这个壮汉，说什么他也要重判。赌博杀妻不说，还退出老娘为他顶罪，实属不肖子孙。

虽说律法规定，上了古稀的老人按理理当轻判，再加上她又在儿子陪同下自首，就算是杀了自己的儿媳，也是只会被判个流放。

可是老人已经古稀，怎么可能熬的过流放之苦，不一定路上随便一场风寒，缺医少药就足够要了她的性命。

满打满算老人身体硬抗，扛过了就流放，已经七十多岁人，已经没有多年好活，作为人子，无所在身旁孝敬不说，反而还在犯罪之时把老娘拿出来顶罪，实在是天理难容。

壮汉的嫌疑实在太大，老太太也有纵容包庇之嫌，万一放了壮汉，只怕壮汉一回了家，就会收拾行李逃跑，这样想着，哪怕证据不足，甚至他还都没有去开棺验尸，他就暂且先把壮汉和老娘关押进了监狱。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果真不错，一开始，他派了一对人马去了壮汉常去的赌坊，跑去一问才知道，恰好是那一天，往常都会按时按点前往赌坊的壮汉，却没有在赌坊现身。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够证明，在媳妇被杀害的时间点，他有不在场证明。

至于接下来的几天，一来是忙着处理媳妇的丧事，二来出事后也算是难得规矩了几天，整整几日都没学来过赌坊，

没错，就算壮汉再混蛋，他也不至于撇下还没有下葬的妻子，还有心心念念想要为他脱罪的老母，独自去赌坊逍遥快活。

老母目不识丁，壮汉空有蛮力，三天时间，她们还要通知媳妇的娘家，还要为媳妇筹措葬礼，与此同时，还要在常年都要侦查不少案件的县令勉强表演一出完美犯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她们第一时间和媳妇娘家取得了联系，娘家的回应就是先让姑娘入土为安，然后马不停蹄立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她们立即一纸诉状，将母子二人告上公堂。

这也是为何，明明母子二人分明都已经把人安葬，却依旧还是来选择自首。

不是良心难安，分明就是因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才会在娘家的威逼利诱之下，在安葬完女人之后，立马带着老娘前往官府自首，以期宽大处理。

不过饶是如此，老娘爱子心切，知道如果她替儿子顶罪，她八成是判了流放，用自己的半天老命去换儿子的一条性命，这样的买卖，乍一看确实划算。

只是天知道，当他亲自去到壮汉家看望，他才知道，壮汉当时被他逼问之下所说出来的话，究竟有多么滑稽可笑。

门和床的方向完全说反，就是一直想要帮他瞒天过海的老娘，也在一把剪刀下彻底让谎言重见天日。老娘其实一直都在惯用右手使剪刀。

疏漏如此之多，县令一直只要一个尸检就可以让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

与此同时，想要侦破母子二人谁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只要仔细观察母子二人对于尸检的态度罢了。

重证据，轻口供，在没有掌握实际状况的情况下，如果冒泡宣判，一来是对死者和糊里糊涂被儿子哄弄的老娘不公，二来，证据不足，如果真的日后老娘翻供，他的乌纱帽也是不保。

当晚，他就独自去了地牢，询问这对母子的意思，果不其然，这对母子一直以老娘都已经自首，死者为大为由，一直都极力劝阻他不要进行尸检。

人都已经下葬，死者为大是不少人都会有的观念为了，防止造成悬案，到了最后，他甚至还派出了提刑官和仵作前来说服这对母子，可是甚至到了最后，这对母子也还是一直都不同意尸检。

如此执着，如果不是提前串通了一气，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实在无法，第二天，他便直接找到了死者的娘家人，娘家人也是如此的观念，想着凶手都已经自首，实在没必要再去折腾死者。

县令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才把整个案件的细节疑点事无巨细的和娘家人讲了多少遍，才终于说服了娘家人开棺验尸。

也多亏了这对母子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使得县令可以依法跳过这对母子，直接争得娘家人的同意，进行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