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离开了领队制造出来的梦境之后，终于回到了久违的现实世界当中。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关于“特殊病情”的报道，总之就是一些专家学者接受采访，然后给出科学性的评判。只有到过梦境世界的人才会知道，这根本不是一种病，而是恶鬼入侵所造成的后遗症。

五一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待在梦境当中，身体已经开始产生了一种反噬作用，此时脑袋里传来眩晕的感觉，四肢也在同一时间开始酸疼。

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

五一这才反应过来，宁一直住在这里，自己在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相互交替，早已经把这事给忘的干干净净了。

这时候，宁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吃吧。”

五一很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给孤立了，最近那边有点混乱……”

宁笑了笑：“没事，最近我也很忙。”

“你在忙什么？”五一问出口之后，就觉得更加尴尬了。

宁在忙什么，自己怎么能去询问呢？这是人家的事情，猎梦者小队已经解散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和宁处于同一个队伍里了……

但是宁却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只是回答：“单一禅给了我很多资料，我现在正在专心研究资料里记载的内容，怎么说也要出点自己的力啊。”

五一笑着说：“析曾经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记载着梦境世界的书籍，在我看来，却是如黄金一样宝贵。”

宁对于他的这个言论表示认可：“没错，我读了那么多，虽然知道的信息是越来越多了，但是疑惑也是越来越多。”

五一坐到桌子边上，在全身酸疼的感受之中，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说实话，当闻到面条发出的香味之后，他已经来不及好好吃一顿饭了。

——虽然在梦境世界里不需要吃饭，但是他好歹需要回到现实世界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必须要吃饭，这是无法规避的生物常态。

这面条烧的刚刚好，肉的香味完全融化到了汤里，对于五一来说简直就是美味。

“有什么疑惑？”五一问。

宁说道：“最搞不懂的一点，其实就是老庄的那句话。”

五一品了品汤的鲜味，说：“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宁说：“对对对！我看了那么多，也结合了与自己有关的亲身经历。你觉得可怕吗？五一。”

可怕……

这两个字，表面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但实际上却在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五一深知，宁所说的可怕，究竟是指什么意思。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可怕”这两个字给深深地牵引住了。整个梦境世界，可以说，和现实世界相比起来，更加迷惑。至少人类对于现在存在着的地球，已经探索了大部分——除了地下、水下等特殊领域。但是梦境世界却不一样，那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迷雾，每一片迷雾之下，都是一个个人类所无法理解的秘密。

当五一深入到了梦境世界之后，感受到了老庄这两句话里的意思。

到底是现实世界为真，还是梦境世界为真？

人类只不过是将现在生存着的空间，定义为现实世界，人会生老病死，有各式各样的情感，有喜欢的人、讨厌的人，为了生存去上班、去赚钱，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用钱去买……如果这些都是主观意识上强加上去才产生的呢？

换句话说，现在生活在五一梦境当中的红花和黑羽。他们两者之间就有感情，一方深爱着另一方，他们也像是正常的人类一样，搭建起一间小屋，烧饭做菜，恩恩爱爱。

如果将两者对换呢？

谁也不会发现有任何异常。

——除了魂介可以治疗病痛。

“我觉得吧，我们考虑这些是没有用的。”五一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继续吃：“我觉得不管在哪个世界，我们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做好每件事情。有时候我这个人，也会突然莫名其妙的伤感，想想看，我的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出生了之后，我的父母就莫名其妙地把我丢掉了，然后开始在孤儿院里长大。那些孩子……和我那时候一样大的孩子，每天盼着的事情，就是有好心的大人来接走他们。这些场景，就好像昨天才出现在我眼前一样。”

宁从来没有听过五一讲述过关于孤儿院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五一内心深处隐藏的最深秘密。可这一次，五一却自己说了出来。

宁坐了下来，安静地聆听着。

“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时间飞逝了。对于我来说，”五一嘴巴里还在嚼着面条，说道：“其实我自己算是幸运的。如果没有领队，没有单一禅，我可能还在为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而苦恼。现在好了，他们替我做出了选择。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自己究竟算什么，棋子，还是被规划好的工具？后来单一禅的一番话提醒了我。不管是哪一个方面，我还是我，我只需要自己认定自己不是棋子，不是工具，然后奋力反击就好了嘛。所以是现实世界也好，梦境世界也好，既然认了这条理，就一路走到底，你说是不是？”

宁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管它什么梦是蝴蝶还是我自己的，只要我的意识存在于这里一分钟，一秒钟，我就有可能性翻盘。”说到这里，五一的左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有的人只看结果，有的人注重过程，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两个都要。”

说完，他端起了碗，将里面的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吃饱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摸了摸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宁，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反击的机会。老子就不信邪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是谁一直躲在幕后，搞些小动作！”

宁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