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促狭地笑了一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又在怀念着什么人。

自然是慢慢没错了。

“先祖，我是巫山第三百八十一代巫主。斗胆召您回来，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关山大声道。

他有几分恼火，自先祖出现，关心的一直是慢慢的事。

但他是巫族先祖，他最该关心的应该是巫族，不是吗？

也正因他是先祖，关山忍下了那丝怒气。

他不是冲动的人。

而他的大声问话终于引起了先祖的注意。

巫族先祖从怀念中回神，正眼瞧了瞧关山。

“巫族传承千年，我也等了千年，这倒是第一次有巫主成功将我召回。”

他语气不乏赞叹之意，却也透露出几分可惜。

“您的意思是...”关山问道。

难道先祖一直在等巫族人们将他召回？

“你说巫族被困巫山千年，巫山常年大雪，每年因此死伤者不计其数。”

先祖微微颔首，眼中可惜之意越发明显：“但我让你们待在巫山的本意，是为了保护你们。”

“什么？”关山疑问脱口而出。

出声后他才自知失言，连忙行礼道歉。

先祖是长辈。

“你有礼貌，这是很好的事。”

先祖终于正面赞叹道。

“因为某些缘故，千年前巫族被恶人盯上，我迫不得已带领族人前往巫山，并倾尽毕生之能，与族中数百位大巫联手，给巫山下了禁制。”

先祖娓娓道来：“那层禁制可以将巫山隐匿，只要巫族不离开巫山，外人就查探不到巫族的任何下落。”

“那何至于困住族人千年？”关山蹙眉：“何况巫术已是顶尖，难道那恶人可以存活千年？”

“她一直在人间。”说到此处，先祖眼神冷淡：“只是她一直在养精蓄锐，纵是以巫族之能，也预测不到她何时归来。为了保险，我们只能给巫山下禁制。”

关山张口想问些什么，却又没问出来。

因为先祖继续开口了。

他叹道：“巫族并非胆小怕事，只是巫族千年前受了大创，埋藏起来迫不得已。我本也没想着困住族人千年。”

他挑眉，用着调侃的口吻道：“所以我为每一代巫族巫主巫女都留了额间日月，还告知了族人召我回来的方法。”

“我告诉族人，在我死三百年之后，用此法将我召回。彼时巫族已经养精蓄锐，不必再遮遮掩掩，也不必惧怕背后那人。”

“但是一直没有。”先祖摇摇头：“我不过一介魂魄，得了些许恩泽才存留人间。若你们不曾召我，我便无法现身，只好默默等待。”

“这一等，便等了千年。”

关山哑然。

所以并不是巫族被迫困在巫山千年，而是因为后世的巫主巫女不曾召回先祖，得知真相，才将巫族拖延下来？

关山又皱眉，不对。

“我是巫主，但就我所知，巫族并没有让巫主巫女召回先祖您的任务流传下来。”

“甚至于，就连召回先祖的阵法。”关山再次指了指他画的图案：“这都是我偶然得知，巫族内部，并未有此相关资料。”

“哦？你从何处偶然得知？”先祖眼中浮现几分兴趣。

他并不曾因这任务没能传下去而恼火。

却不知他此话问出，关山却茫然了。

是啊，他从何处偶然得知？

他拼命搜索记忆，但是徒劳。

他根本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偶然得知此阵法，然后会画，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看到他茫然，先祖却是了然了。

他叹息一声：“竟是如此。你可曾去见过慢慢？”

“慢大巫？”关山疑惑，随即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离开巫山，正是得了慢大巫的帮助。”

“不过...”他迟疑道：“慢大巫常年待在自己的院子，不理会巫族诸事，似乎亦正亦邪。”

先祖大笑。

“亦正亦邪？”他连连摇头：“慢慢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若回到巫山，切记一定要善待尊敬慢慢。”

“是。”

“想必这阵法是慢慢教给你的。”先祖又道：“一千年，果然慢慢也等不及了。”

他开始回答关山第二个问题：“千年前我虽和数百位大巫联手，但我们的能力只能保证巫族禁制，无法控制巫山气候。下禁制时巫山正是寒冬，所以此后都是寒冬。”

“但当初依我们的设想，巫族休养生息几百年后，已经有足够力量控制巫山气候。”

“却没想到你们一直不曾。”先祖又开始调侃。

“或者，也许这也是慢慢的手笔。但那也不稀奇，年轻小姑娘的性子总是有几分古怪。”

他丝毫不因此事生气。

关山终于压不住心中疑惑：“慢大巫究竟是什么人？”

慢大巫究竟是什么人，让先祖对她娇惯至此？

什么小姑娘的性子有几分古怪?先祖可知，那古怪性子下埋藏着多少巫族人的灵魂？

先祖如此神通，怎会不知？就算不知，也能猜到。

但明明知道，却不加阻拦，更是毫不生气，就令人气愤了。

“慢慢是我派去保护巫族的人。”

先祖回答道。

“她与我非亲非故，被我派去保护巫族时，年纪尚小。”

“年轻的小姑娘本该光风霁月，却因巫族的缘故，生生在巫山待了一千年。”

“你只说巫族被困巫山一千年，却不知非亲非故的慢慢，为了保护巫族，消耗了自己一千年的青春。”

先祖叹惋道：“所以，巫族是亏欠慢慢的，绝不可对慢慢不敬。”

“我从未感受到慢大巫对巫族的保护。”

关山说道。

“你不懂。”先祖望着他，目光认真：“慢慢身份特殊，她只要在巫山，本身就是对巫山的保护。”

“那...”

眼见关山问题问完，巫桐插话道：“关于杀死巫女全族的规矩呢？”

她目光执拗，想问出个所以然来：“难道巫女全族就不是巫族人了吗？为何不受先祖庇佑，还要被族人亲手杀害？”

先祖扭头望她，在看到她额间月时，心下了然。

“你是这一代的巫女。”

先祖眼神在关山和巫桐两人之间来回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