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老夏家堂屋。

夏老太一口气，将四房发生的事儿，和夏老爷子说了。

原以为夏老爷子会支持自己。

谁知道，夏老爷子一通骂。

“你个傻子，蠢妇，你……你……你”夏老爷子气的心梗都要犯了。

“我咋啦我？我教训我儿子，那婆娘自己蠢，凑了上来，我不小心的嘛……”夏老太一脸委屈的道。

“不小心？你这不小心，要人命啊你！”夏老爷子怒骂。

“你骂我做啥？就算真的没了，再让老四生一个就是了！”夏老太道。

“你放啥屁咧！生一个？你知不知道，老四会咋样？他会发疯的！”

夏多福是自己的儿子，夏老爷子平日里，即便是不闻不问的。

可啥性子，他是清楚的。

若是真的惹毛了，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瞧你说的！老四有那么大本事？哪回不是被我吃的死死的？他若是敢在我跟前横，我就说没他这儿子！”夏老太道。

她脸上的表情，还有几分得意，一副吃定了夏多福的样子。

“你……你这样迟早要吃亏的！”夏老爷子撂下这话，转过身子，背对着夏老太。

……

……

老夏家四房，稳婆梁婆子和福根一起被请了过来。

梁婆子见余桂香见了红，连连摆手。

“这不行啊，见了红了！”

“孩子要生了吗？”夏七七问。

“是这样没错，可我梁婆子的规矩，不给见红的女人接生！”梁婆子道。

夏多福蹭的一下，跪在了梁婆子面前。

“婶子，你是这一带，最有经验的稳婆了，你要是都不替桂香接生，没人能替桂香接生了！”

“多福啊，不是婶子不帮，婶子不能无端端的背条人命啊！这女人见红了，胎儿最是难保住，而且她出了这么多血，压根没力气生孩子！”梁婆子道。

夏多福看向福根，福根红着脸摇头，“多福叔，这是妇人生产的事儿，我……我管不了！”

“这可咋办啊……”夏多福再一次红了眼睛。

梁婆子还在说啥，夏七七直接掏出一两银子，冲梁婆子道：“救我娘，这银子归你！若是你不救，我便逢人就说，你梁婆子手艺不行，根本不能接生！”

“这……”梁婆子为难了。

这银子真是大，一般的人家，顶多给个三十文，是儿子，五十文。

可这一次拿一两银子的，她没见过。

可这见了红的，万一出了人命咋办？

“还想！赶紧给我救人！”夏七七一声吼。

梁婆子接了银子，她冲众人道：“无关的人，全部出去！我老婆子要接生了！开水，剪刀，布，全部准备好！剪子要用开水消毒，要快……”

余老太领着夏小花和夏小朵出去了。

两个小丫头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余老太领人出去的时候，两个丫头还可怜巴巴的问夏七七，“大姐，娘没事儿吧？”

“乖，带外婆去大姐房里！娘没事儿的！”夏七七道。

“好！”

夏七七作为唯一一个留下来帮着梁婆子的人。

虽然头一次进产房，可她一点也不紧张。

无他，炕上躺着的是她亲娘。

拼了性命，她也要保住这妇人。

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余桂香还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

梁婆子到了余桂香身旁，冲她道：“小娘子，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也放松了些！这娃儿，我尽全力，帮着你生下来！”

余桂香啜泣了几声，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夏七七在旁边帮着余桂香擦汗，妇人的裤子，已经被脱了下来。

圆滚滚的肚皮露了出来。

梁婆子帮余桂香擦干血迹，她道：“小娘子，我要给你熏艾草止血，等宫口一开，咱们就开始接生！”

夏七七找来了艾草，熏在余桂香下身旁边。

片刻功夫过后，血总算是止住了。

梁婆子道：“五指了，小娘子，加把劲儿！”

夏七七也在余桂香旁边小声安慰，“娘，咱拼一把，将弟弟妹妹生下来！”

余桂香疼的厉害，哭着摇头，“好疼……”

“不生了，不生了……”

“娘，不许这么说，再疼也要生！”夏七七道。

妇人现在正是需要鼓励的时候。

必须坚持，断然不能放弃。

余桂香期期艾艾半天，终于开了口，“七七，要是个闺女咋办啊？”

“你奶会让你爹休了我的！呜呜呜……”

余桂香心里最终的负担，还是这件事儿。

她必须生儿子，生了儿子，才能改变四房的地位。

必须！

可她也知道，万一她生的不是儿子，她就成了弃妇。

余桂香心里怕啊！

她越是怕，肚子越是疼的厉害，脸色也白了几分。

“娘，你听我说，不管这胎是弟弟，还没妹妹，都是你的孩子，是我们四房的孩子！爹不会休了你的！

等这孩子生出来，我们便分家，分出去！以后吃喝拉撒，和他们没关系！”夏七七道。

余桂香哭着摇头，“不……”

“娘，你难道要一辈子被我奶压着？一辈子不能出头？听我的！咱将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分家！咱过咱的日子，往后不许任何人，骑在咱头上撒野！”

夏七七打定主意了。

这一次，不管夏多福如何的抵抗，如何的不肯，她都必须分家。

大不了，就碰个头破血流。

她不会再放任家人被欺负了！

绝对！

余桂香因为夏七七的话，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妇人冲梁婆子道：“婶子，拜托你了！”

余桂香这一生，便生了整整一天。

中间遇上难产，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阴霾。

在屋子外头的夏多福，几乎急的要一头撞死在屋外。

他不停的捶打着胸膛，汉子心底，后悔，愤怒，嫉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天啊，你一定要保佑桂香和孩子，我夏多福愿意折寿十年！”

“菩萨，求求你，看在我夏多福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儿的份上，救救我媳妇儿，救救我孩子吧！”

“求求你们了！”

汉子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在院子里，将头都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