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曾玉洁把一件看起来陈旧，但穿着绝对不会漏风的衣服给她穿上。

一边替她理衣襟，一边逮住她的手嘱咐。“没敢给你做太好的衣服，毕竟这一路上波折不断。这件你先穿着，以后婶子再给你做。这衣服有点旧了，洗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迎春被牵着的手感受到她暗示性的捏拿，眉微微一动，警惕的扫了一眼屋外站岗的人，乖乖点头。

这会儿的她，脱去了刚才的不驯，到是有几分乖巧小模样。

“明天我们就不来了，你保重。”

明天实在是太早，而且，曾玉洁一直不喜欢别离。太伤感，总让人不舒服。

最后离开的时候，徐春花还是说了下万春儿的情况。

“你那个自以为聪明的二傻子娘，这一次还想要卖掉你婶子，我陈家饶不了她。你也甭再挂念她了，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狼。”

迎春拧了拧眉，“你们走吧。”

对于万春儿，她没得到过温情，也就说不上有多少牵挂。在事情发生后，一味的被指责，早就让她学会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温情。今天婶子的举动，让她有些意外。也许，这世间，还是有值得留恋的一些人和事吧。

迎春小小年纪的唇畔，勾起一抹不属于她这年纪的嘲讽，手轻轻捏了捏边角的地方，果然，那儿有一个地方与旁的有所不同。婶子还真是用心良苦，蠢笨的女人，她才不会感激呢。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都很沉默。

只要想到才十岁的迎春，就这样一个人去边关，任谁也轻松不起来。

最后，还是陈大江打破了这种压抑。

“我都说了，边关的民风很彪悍，那边有不少犯过事后，脱刑之后又留下来的边民。他们的观念，还有看法和这一边完全不同。迎春是十岁的女娃，她就算是去刑改，只要嘴略甜一些，人灵活一点，肯定能得到不少照顾。毕竟如她那样的孩子还是太少了，刑改的人有大多数是犯官一大家子，这些家属大多数人还是有良心的……”

在陈大江又详细介绍了一番边关的事情后，这到是让曾玉洁生出几分向往。听起来，那感觉就是一个民风彪悍，祟尚武力，还有勇士的地方。如迎春这样的小姑娘去那块儿，说不定还真没那么苦。如此一想，她也反过来安慰起徐春花。

徐春花也是通透人，经她俩这一安慰，到也想明白了。

“老大，迎春这件事情，还有她性格上的缺点，不能不怪你们俩口子。但凡你俩对迎春这孩子略重视一些，稍微看着一点，她也不至于偏执到今天这步。再说了，迎春天天晚上睡不好，你们当爹娘的能看不出来？不过是冷漠罢了，你们这样的冷漠，最后毁掉的却是个孩子。亏欠了她的，你往后就去弥补吧。”

陈大东愧疚的点头，其实，早前迎春没睡好，眼底都有淤青他也有看见，只是觉得小孩子嘛，可能是没睡好不当事。哪知道这是姑娘心里有事，一直在经历噩梦般的存在。

“万春儿这件事情，你态度很好，娘也不是挑拔你们俩个要分开。你自已想，她一遇到利益的时候，就算是自已家里人都得卖掉换钱，就这样的品性，你真的放心和她一辈子啊？”

陈大东摇头，“娘，我这一次不会再心软，说和离就和离。”

然而，让一家人意外的是，这事儿不等陈大东强势表态，别个万家的三舅子俩口子，居然带着和离书亲自上门来了。

“陈大东，既然你们陈家容不下我们万家的姑娘，那行，和离，但是，前提是你们还得给她娘儿俩十两银子。毕竟小宝那孩子咋样的，你们也看见了，说不好听就是个愚笨的，说好听就是个反应慢一些。但是真实咋样，你们自已心里有数。十两，我们也不多要，这可是她娘儿俩以后的安身立命钱。”

徐春花看着这个说话眼珠子还不断转悠的万家三舅子，冷笑一声。“要钱，我呸，这钱怕是要过去也不是养万春儿娘俩的吧。实话跟你们说，和离是可以的，小宝终归是我们陈家人的种，所以小宝还是得还回来。要不然，我们就休妻。凭她万春儿做的那些丑事，敢出卖家里的亲人，这种人休弃了别个也说不出啥。还想要钱，你咋不看看现在是白天还黑夜？”

万家三舅子还想强横，到是他婆娘拽了拽他衣服，冲他使了个眼神轻声嘱咐。

“都说了十两太多了，你不信，还是少要点吧。至于妹子的那傻儿子，咱们也不要，有了那小子，妹子嫁人都不利索。”

被婆娘这样一提醒，万老三便软了话。

“那就减半，不能再少了。”

陈大东急的挠头，不过，他还知道这会儿作主的是老娘，所以并不吱声。

徐春花叉着腰，转身吩咐陈大东。“去把我粪桶提来，装满大粪，来的这人是个二傻子，白天还做梦，我用粪水浇醒他们。”

万三儿黑了脸，妈的，忘记了，这陈家老太婆是个泼妇啊。就算现在这一把年纪的人，还是跑的飞快，据说还能提着粪桶大气不出的浇人。算了，算了，泼妇招惹不起。

“二两，二两……给二两银子，这一纸和离书立马给你们。”

不远处，曾玉洁看着那猴急想钱的万三儿，有些疑惑地问陈大江。

“这和离，应该不是万春儿本意吧？我怎么瞅着，完全是万三儿俩口子在搞鬼呢？”

“是有鬼，这万三儿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很。他这么积极的要给万春儿打抱不平，不用说就是想利用她的剩余价值了。万家俩老口现在上了岁数，一个瘫在床上，一个说话也不利索，被这个混账的兄弟做主也是正常事情。”

这下曾玉洁就明白了，这是古代，家里的男丁是有权为女儿家做主的。比如，现在这一桩和离，如果万三儿做了主，万春儿事后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古代，悲哀的古代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