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防备的姿态让凤修文心中一疼。

她是彻底的不要他了。

凤修文从尸山血海当中历练出的实力高了顾元鸢不知道多少，他的手按在顾元鸢肩上，轻而易举就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只求顾元鸢的垂怜。

他说这这百年是如何的思念着自己，顾元鸢听着，却没有半分感触。

原因无他，只因为顾元鸢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陌生又抵触的神情让凤修文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这不是师妹的错，是那莫名其妙的忘情道。

他放柔了表情，抚上了顾元鸢的脸庞，一股阴凉无比的灵力被送它的丹田处。

陌生的灵力让顾元鸢疼的冒汗，她抓紧了剑，竭力一挥刺入凤修文的肩膀。

噗嗤一声，布料被撕刺碎声音和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鲜红的血液沁出，凤修文轻笑着，仿佛被刺伤的不是他的肩膀一样。

对他来说，百年的等候比这真实的伤痛更加可怕。

“师妹。”

他轻声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神经病。

丹田处的疼痛让顾元鸢抓着剑的手都有些发颤，那仿佛骨肉分离一般的疼痛让她反倒提起了精神，她不能被废。

对她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被废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努力站起身，丹田处的疼痛让她腿一颤，用剑抵着才勉强站住。

顾元鸢和凤修文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丹田破碎，灵力逸散，顾元鸢对这种陌生无比的虚弱感恐惧无比，她不知道是怎么惹到这位前辈了，她干脆利落的在颈间一划。

照理来说她是该死的，但凤修文及时打落了她的剑。

他不笑了，沉着脸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假如有一个陌生的前辈不由分说的废了你，你该是什么反应？不堪受辱才是常态。

“师妹只是被废就寻死觅活？”

顾元鸢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失去灵力的支撑，她开始衰老了。

想杀了她就杀，何必惺惺作态的阻止自己自裁，她很快就会老死了。

见她这副模样，凤修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没有再隐瞒自己隐瞒了百年的事情。

他问顾元鸢是什么滋味，他被她废时也是同样的绝望。

原来是仇人。先前这位前辈说他们是师兄妹时，顾元鸢半点不信，说他们是仇人，她立即就相信了，一双冷眸打量着凤修文和自己的剑。

她想捡回剑自裁，但凤修文怎么可能让她当着自己的面自裁。顾元鸢刚一扑过去，他就一脚踹远了她的剑。

“你就这么想死？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不想报仇？！”

“求前辈赐晚辈一死，晚辈败在前辈手里是晚辈技不如人，还请前辈不要手下留情。”

顾元鸢不想受虚头巴脑的折磨，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看样子她怕是快老死了。

她一心想死，凤修文却不给她求死的机会，迅速接近她给她喂了一颗丹药。

这药一进嘴巴，年轻的感觉重新回到了顾元鸢身上，只是她的丹田仍旧破碎，灵力也无法聚拢。

这是一粒除了延寿没有别的作用的丹药，顾元鸢很容易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位前辈是打定主意想折磨自己了。

但顾元鸢根本就不记得他，信息不对的属实是磨人无比。

顾元鸢能确定的只有自己和这位前辈一定是有血海深仇，她以戒备的姿态紧紧盯着凤修文。

凤修文见她似乎没什么变化，有些失望。分明废除了大道，为什么她没有想起来。

他没有逼顾元鸢，也没有如她意料的折磨自己，反倒是拿走了她的剑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一个顾元鸢，她紧抿着唇这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有一直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在记忆里翻了翻才想起这是小时候自己住过的房间，摆设之类是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摸索床下，就连暗格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她很确定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所以那位奇怪的前辈到底是什么人。

顾元鸢知道自己已经废了，她不求虚无缥缈的希望，一头撞在墙上，碰的一声墙被她砸了个坑。

她灵力尽失，但身体还保留着之前的素质，想死都难。她的剑倒是能结果了自己，可剑已经被凤修文收走了，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她根本打不开储物袋。

她试图打开门走走，可惜门一拉开她只看到了一片漆黑。这位前辈倒是舍得，竟然拿一个小世界碎片来关她，宗门的人找到她的概率无限趋近于0。

顾元鸢试图打坐，但是破碎的丹田根本容纳不了灵气，她也难以入定。

她扫了一眼房顶发光的夜明珠，正是它照亮了漆黑无光的房间。

不知道时间的流动，也不能修炼。

既然死不了，那也不能坐以待毙。顾元鸢闭上眼内视丹田，它破碎的无比彻底。修真界迄今为止没有修复丹田的办法，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真的不行。顾元鸢尝试能不能将它们粘合在一起，没有灵力的牵引，丹田反倒碎的更加彻底。

第223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顾元鸢元神还在，这个小空间当中也有灵气，她尝试开辟另一个丹田。

这个过程困难无比，顾元鸢还没弄出什么好歹，肚子就先饿了。

这种感觉陌生无比，她睁开眼茫然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响。

“唔……”

她怎么了？

她还没醒悟过来自己是饿了，凤修文就突然推开了门。

他是来送吃的的。

他以无比眷恋的眼神看着顾元鸢，叫她尝尝自己做的饭菜。“我向凡间的夫妻学的。”

没必要委屈自己，顾元鸢也笃定阻拦她自尽的前辈不会毒害自己。

饭菜的味道确实如她预料的一般可口无比，只是味道虽美，顾元鸢却一口把菜吐了出来。百年没吃过东西的胃没有灵力的支撑拒绝着一切的东西。

凤修文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慌张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一颗丹药迅速喂进了顾元鸢嘴里。

他第二次端来了一碗白粥，他非要顾元鸢逐渐适应这种凡人一般都生活。顾元鸢最讨厌的就是吃东西，她对凤修文的仇恨日益加深，凤修文也越来越紧张。

她到底什么时候想起曾经。

至于顾元鸢的恨，他是无所谓的。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元鸢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凤修文急了。照理来说，没有大道的制约，她不该还是这幅模样。

顾元鸢只是习惯了，习惯没有那么好改变的，她逐渐能理解人类的情绪了，她一把将枕头扔在地上。

凤修文仿佛一直监视着她，对她有了这种人类的情绪雀跃无比。

“师妹，你生气了！”

是的，顾元鸢生气了。她忍不住询问自己和这个前辈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爱的话她是没有的。她觉得自己天生就不能理解这种情绪。

“别叫我师妹，你到底是谁。”

“我是凤修文，师妹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不记得，我从始至终就只有大师兄一个师兄。”

顾元鸢烦躁无比，她拽起床上的被子一把扔到凤修文头上，她的身体也随着被子冲了出去，她手持一柄磨尖了的铁棍，往铁棍里灌注灵气，朝着这位莫名其妙的前辈脖颈间狠狠一刺。

但叫她失望了，分明被灌输了灵气的铁棍却猛然断裂，她根本就伤不了凤修文分毫。

“灵气，师妹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修出了第二丹田，不愧是师妹，可真是了不起啊。”

凤修文捏住断裂的半边铁棍，接住了俯冲过来的顾元鸢，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这一下把顾元鸢恶心的不轻，低着头又吐了。

凤修文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嘴角。

“师妹呀，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

顾元鸢怔然间，第二丹田轰然破碎。

凤修文道：“我不介意师妹修炼，也不介意师妹想要杀死我，但是，换个功法吧。”

说着，他替顾元鸢重塑了丹田，她只要运转灵力就能让灵力跟着经脉活动。这种功法顾元鸢熟悉无比，这是宗门内部的修炼法门。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师兄，你是我的师妹。”

凤修文捧着顾元鸢的脸，郑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凤修文也不动她，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问题有没有想起来。

在顾元鸢大乘那一天，她又生了刺杀凤修文的念头，她就不信凤修文能比她强多少。

这一次，她故意装作自己的态度逐渐软化，在她打算杀人那一天，她第一次开口叫了师兄。

凤修文抑制不住的狂喜，顾元鸢哄着他带自己离了这个小世界，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另一柄剑。

那是她父亲送给自己的剑，她学习剑道就是为了这柄剑。

这柄不知名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凤修文的胸膛，顾元鸢眉眼冷漠无比。凤修文伸了伸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庞。

顾元鸢抽回剑，他的身体失去支撑迅速下落，重重跌在地上。

“什么想起来都是谎话，我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个师兄。”

顾元鸢杀人诛心，凤修文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师妹，是真的没有心。”

周遭的场景迅速变换，回到了那个小世界。原来不过是幻境。

顾元鸢眼中波光闪动，即便是幻境，她杀凤修文一回也不后悔。

“师妹。”

凤修文叫着顾元鸢的名字，他与她相对而坐，叫着她的名字。

“已经百年了，师妹真的就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无。”

离了忘情道，顾元鸢才知道，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的无情。凤修文就只是个囚禁她百年的仇人罢了。

凤修文话音一转，第一次向顾元鸢提起了外界的事情。

“你说齐知正怎么还不死啊。”

提起齐知正，顾元鸢难得的有些些许的情绪波动。“别动他。”

“师妹还关心着他。”

凤修文本以为自己会妒忌的发疯，其实也不过如此，与顾元鸢相伴百年的到底是他不是齐知正。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在漫长的等待中反倒更爱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就算师妹不爱我，师妹的眼中也只能有我一个。”

“……”

顾元鸢的剑还被她抓在手中，她真想一剑捅死这个神经病。

凤修文絮絮叨叨了起来：“师妹，你向我说你想起来的那一瞬间，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就算知道你是哄骗我，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了你。”

“你没有相信我。”顾元鸢打断他的呓语，要是凤修文相信她，他现在应该是死了才对。“你根本就不爱我。”她冷静的列举爱和不爱的界限，同时也说明白，她不是凤修文以为的那一个人。

他分明就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又执拗的说着让她想起来的话。

“我的记忆并没有残缺。”

她从小到大的记忆不知道被自己烦了多少次，她根本就不认识凤修文这个人。

她从小到大心里就只有修炼，再无其他。为什么非要强迫她做别人的替身，这既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那位姑娘的看轻。

真正的相爱不该如此。

“她就是你！”

“我和她除了长相可有半点相似！”

他们两个人破天荒的吵了起来，凤修文一愣，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的，师妹和眼前这人没有半点相似，除了长相。

可他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凤修文执拗的自欺欺人，欺骗自己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师妹。这个小世界他就是主宰，他控制着小世界变成他记忆中的模样，顾元鸢和他的身形逐渐缩小成昔日模样。

自己变成了一个一米高的萝卜头。

顾元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随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拉住了旁边那人的袖子。

她听见自己甜甜的喊着：“师兄。”

那人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凤修文。她想要后退，却根本没有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看见凤修文揉了揉她的头，说着“师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