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还是睡了。

次日。

顾元鸢一脸的平淡，倒是这个占便宜的凤修文把被子捂着身上。

她不害羞，为什么她都没有半点羞涩的！

似乎能察觉到凤修文心中所想，窸窸窣窣穿着自己衣服的顾元鸢回头看了一样，凤修文连忙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剩头颅。

他好像听到顾元鸢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理他，披上衣服就出了门。

凤修文觉得自己才是被睡的那个，所以为什么顾元鸢毫无反应！

别说顾元鸢毫无反应，她甚至能坦然做到才从凤修文床上下来就去找齐知正。

虽说百年不见，但修界的人寿命都很长，齐知正还是那副闲散模样。

顾元鸢和他对视一样，发觉他竟也大乘了。

这俩人距离飞升都不远了。

齐知正见顾元鸢过来，不见半分惊奇，只是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一样了。

他还没问，顾元鸢就先问他：“前宗主怎么退位了。”

齐知正笑道：“他快飞升了，压制自己修为去了。你爹也是一样。”

顾元鸢哦了一声，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旦成仙就会引来雷劫，而没有上界仙人，没有天梯，就没有雷劫，只会引来世界的崩塌。

几千年前刚出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有不信邪的前辈飞升。结果世界片片崩塌，那位前辈死于世界之外的污染，被父亲拽下来的下界仙人以命才换来了这个世界的稳固。

不错，这才是真相。仙人其实不会老死，父亲当初不过是欺骗顾元鸢罢了。

现如今她已大乘，父亲也告诉了她真相，叫她不要成仙。

而已经成仙的父亲就没有这个顾虑，想必等到顾元鸢死，父亲还是那副风华正茂的模样。

从天亮到天黑，顾元鸢和齐知正不知道聊了多久，他突然问起顾元鸢将来的打算：“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宗门已经没有顾元鸢这个曾经的少宗主的位置了，齐知正也不认为她会留在术宗。

顾元鸢点了点桌子：“游历大陆吧。”

齐知正嗯了一声，说：“也好，注意不要暴露身份，别成仙。”

“会注意的。”

顾元鸢和齐知正如同老朋友一般闲谈，直到天光再一次破晓，黎明的曙光到来。

顾元鸢道：“我隐隐觉得……”

齐知正很是耐心的问怎么了，顾元鸢又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感觉罢了，又不是真的。

她终于站起身拜别齐知正，见她失踪了一天一夜终于肯回来，凤修文一把就抱住了他。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抓不住顾元鸢的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呢，凤修文觉得自己都快疯魔了，只有嗅着顾元鸢身上的清香才能让他勉强冷静下来。

凤修文问：“你去了哪里？”

就算直到凤修文会吃醋，顾元鸢也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见齐知正。”

“你就这么说了？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吃醋吗？”

顾元鸢听到这个问题，笑容冷冷：“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修文难以置信：“都睡过了你还问我什么关系？”

顾元鸢又道：“一夜你情我愿的双修罢了，你以为我们就牵扯上什么关系了？我是齐知正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谁呢？说你是我的师兄，我不记得你了，你有证据吗？”

凤修文选择以吻封住这张会吐出叫他心痛言论的嘴，她的道不是已经废除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懂自己的心意。他真的，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啊。

顾元鸢冷静的推开他：“我现在不想。”

“那你想着谁？你想着齐知正对不对？！你们两人如此相像，你是不是早就爱上了他？”

顾元鸢蹙眉，觉得此刻死缠烂打的凤修文怪烦的。她无意纠缠，将他直接推远。

“我要走了。”

凤修文很快放弃这个话题，问她要去哪里。

那张无情的嘴说：“游历大陆。”

凤修文不肯放弃跟随顾元鸢的机会，就算是死缠烂打他也跟上了顾元鸢。

二人一同走过山川，河流，大海。

人族与妖族之间逐渐有了一个顾仙师的传说，散修与宗门弟子的纷争倒是奇怪的愈演愈烈。

这一日，顾元鸢来到了一家小镇。

奇怪的是，刚踏入这个小镇，闻到人间烟火味道，顾元鸢就扶着凤修文干呕起来。

凤修文束手无策，连忙抱起她跑到一家医馆。他太紧张了，竟忽视了顾元鸢已是大乘，区区元婴散修的医馆怎么治的了她。

他比顾元鸢这个病号还紧张万分的紧盯着医师，医师摸了摸顾元鸢的脉象，问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妻子。”

“他是我兄长。”

这两道声音同时出口，顾元鸢和凤修文对视了一样。凤修文简直不敢相信，她，她竟然……为什么？

一起游历大陆又是百年过去了，就连一个名分抖还是不肯给他？

这两人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医师手颤了颤，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压下八卦的心，对这两人说：“姑娘……怀孕了。”

第225章

抑制不住的狂喜瞬间冲上了凤修文的头，他兴奋无比的看着顾元鸢，又在她冷静无比的面色下败下阵来。

“师妹……”

顾元鸢蹙眉，收回被医师搭着的手捂着肚子，那里竟然有了一个新生命？不可能吧，她清楚的知道高阶修士的受孕率有多低。

医师连连道喜，走出医馆后，顾元鸢继续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道灵光在她手中亮起。

凤修文忙排开她的手：“你疯了！”

顾元鸢没疯，只是不想要孩子。

她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凤修文自己对这个孩子的不欢迎，凤修文只好以比顾元鸢更高的实力压制着她。

他租了一间客栈。

凤修文想和顾元鸢好好谈谈，正好她也是如此。

凤修文问：“难道你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顾元鸢嗯了一声，她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凤修文的感受。

“我不喜欢孩子，也不想生下和你的孩子。”

“师妹……”

顾元鸢微微笑着，像曾经无数次那样点醒凤修文：“我们是仇人，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跟着我，我也赶不走你。”

“仇人，你会怀仇人的孩子吗？”

“师妹，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爱我。”

顾元鸢轻声道，“我所爱，山川，河流，海洋，众生，天下万物。我不爱你。”

这一次凤修文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过顾元鸢，他彻底封禁了顾元鸢的修为，废倒是不敢废，生怕她死了。

他们在这个小镇住了下来，就像一对寻常人的夫妇。

顾元鸢尝试了万种方法来打掉这个孩子，可惜都行不通。她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坚强，无论是落水还是直接撞，或者吃药都不行。

或许只有灵力才能打掉这个孩子。

顾元鸢若有所思，独自一人去了医馆。

她记得这个镇子上的医师是个隐居凡俗的散修。

散修确实是散修不错，但他根本不敢动顾元鸢腹中胎儿。见顾元鸢满脸疑惑，他迫不得已才说：“你，你夫君叮嘱过了，不许你打掉这个孩子。”

老天爷呀，眼前这个女子的夫君简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这名散修不敢得罪了他，只好对不起顾元鸢了。

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旁人有些兴趣。

胖乎乎的大婶问她：“孩子，你怎么想不开要打掉你孩子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生抖没得生呐！”

顾元鸢摸着肚子，轻声道：“我只知道我不想生。”

“你将来年纪大了肯定是要后悔的！”

婶子一脸的为了顾元鸢好，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她说她年少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意外流掉了，后来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都没办法了。

婶子握住了顾元鸢的手说：“妹妹呀，我是看你面善才跟说的！”

顾元鸢缓慢又坚定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面色依旧是来的时间那番冷然。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大妹子！”婶子顿时看顾元鸢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哪哪儿都不对劲。

“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无情无义的母亲！”

“呵。”

顾元鸢笑了声，也不理会这市井妇人，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出了医馆。

门外大雪纷飞，竟是不知不觉已然入冬。

顾元鸢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中仔细看着，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让她微微蹙眉，努力回想这是谁。

“我看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也在凡间？”

顾元鸢抚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问他是谁。

“我，我是摇溪啊。”

面前的狐狸还是同百年前那般吵闹，顾元鸢看着他，竟一时有些失神。

“摇溪……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不好了。摇溪挠了挠头，围着她转了两圈。

“是你没错啊，修士的记忆不是都很好吗，不就三百年功法你把我忘了？那摇光呢，摇光你还记得吧？实在不行摇依依。”

说起摇依依，顾元鸢就又模模糊糊的印象了。

“是你呀，你还活着？”

“哪有一见面就咒人死的！”

或者是他乡遇故知，摇溪不由分说就拉着顾元鸢去了一家酒楼。

摇溪不动声色的打听着顾元鸢呆在这里大目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是正道修士吧，又是来出任务的？”

顾元鸢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大快朵颐，安安静静的转着手里的杯子，淡淡道：“游历至此。”

“游历？哦哦真不错，我也是游历来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不如同游怎么样？”

顾元鸢能清楚的看见摇溪眼中的算计和试探，她继续转着杯子不答话，很明显的拒绝。

不知道摇溪来此地做什么，难道又是来抓妖？或者说妖族那边有什么动作？

顾元鸢不咸不淡的敷衍这摇溪，说自己最近就走。摇溪也说自己最近就走。

可两人却时常在大街上偶遇，前几次见面还能互相点头致意，次数多了，摇溪就忍不住了。

摇溪在大街上就搭住了顾元鸢的肩膀问：“你还在这里？”

恰巧凤修文这个醋精也跟在一旁，看见摇溪和顾元鸢亲密的动作，他打掉摇溪的手，冷冷的问他是谁。

顾元鸢：“老朋友。”

摇溪身为狐狸精，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但他还是选择刺激眼前这个一看醋劲就很大的男人。

摇溪说：“你曾经把我看光了，再见面就说只是老朋友？”

凤修文跟在顾元鸢身侧百年，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一被刺激他就原形毕露。

他红了眼，周遭的场景迅速变换成虚无的黑暗。

摇溪终于知道害怕，后退了几步，却在凤修文张开时被他的手吸引，直接就飞了过去，脖子卡在他的虎口。

凤修文缓缓抬手，摇溪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咔嚓。

摇溪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顾元鸢冷冷的瞥他一眼，半点不曾在乎。

凤修文是手上还沾着血，他轻轻摸着顾元鸢的收问：“你不心疼？”

“只是朋友。”

这样的回答无疑取悦了凤修文，他神色癫狂的哈哈大笑，然后俯身将耳朵贴在顾元鸢的肚子上。

“宝宝说我做的很好，和爹抢娘的都要死。”

“无趣。”

顾元鸢迈步离开，凤修文连忙跟上，周围的一切又变成了原先那个繁华热闹的街区，只是……

只是阿，少了一只妖。

少了一只妖的事情并未对顾元鸢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如何弄死它。

弄死这个寄生在她身上的孽畜呢。

胎儿汲取母亲的灵力和血肉生长，顾元鸢被封印着，形容逐渐枯槁起来。

凤修文看的无比心疼，他想要放弃对顾元鸢的封印，可是他始终放不下自己上一次问顾元鸢大问题。

“我接触封印，你能否……能否留下这个孩子。”

面对他忐忑不安的心绪，顾元鸢说了什么？

她说：“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这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