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错落烬白衣
作者:烟雨燕归 | 分类:古言 | 字数:14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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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一章 璞玉(三十)
转眼之间,司徒踏月已经在沈府住下了好些天,但每日除了呆呆的坐在归云的床前,等待着归云苏醒便内有其他多余的走动。
沈浣溪看到这样的司徒踏月,之前心里对她的怀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司徒踏月日渐消瘦的模样,沈浣溪心里难得有些动容,抬起眸子朝着一旁的谢飞花看去。
你去劝劝月姨吧。
谢飞花走上前,刚想开口,但是看到司徒踏月满眼的忧愁,堵在喉间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长叹一声,走回到沈浣溪身侧。
不行,我没办法。
微微的摇了摇头,谢飞花也是毫无办法,只能静静的候在一旁。
最后,两人默默的守在司徒踏月的身后,陪着她一起等待着归云的苏醒。云姐姐,归云,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看着坐在床前屹立不倒的身子,两人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待人全部消失,司徒踏月的身子终于忍不住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有些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归云,司徒踏月终于开口说出了许多天来的第一句话,“影儿,你还不愿意醒来吗?为娘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泪水重重的跌落到了归云的手上,“影儿,为娘的真的好累。若是没有我拖累着你,你必然不会带着我进了城,也不会变作这沈府的丫鬟,现在也不会这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终究还是为娘的害了你啊。”
拉着归云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之上。司徒踏月已经有些消瘦,之前将将养起来的一点肉也没有了,红润的脸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抓着归云的那双手,骨瘦嶙峋,没有用力手上的青经也看的一清二楚。
红着眼睛,紧紧的贴着归云的手掌,企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归云,殊不知自己的身子早已是冰冷得不行,妄想温暖归云,却是做了无用功。
“呵呵。”察觉到了自己的温度,司徒踏月忍不住讽刺出声。
原来我才是最冰冷的那个人。
眼神微微闪烁,可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呢。影儿啊,你这么爱为娘,不会怪我的吧。
身子微微晃动,忽的倒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屋外待着的两人听到声响,猛地转回过身子,冲进屋内。
一进屋子,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司徒踏月。沈浣溪想要冲过去将人扶起来,不想谢飞花的速度更快,飞身上前,便将倒在地上的司徒踏月扶了起来。
可是,扶起人之后,谢飞花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正当谢飞花茫然之际,沈浣溪赶上来,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司徒踏月,将人从谢飞花手中接过,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的矮榻之上。
谢飞花担忧的询问道:“怎么样了?月姨,没什么事吧?”
将人放好,掖了掖被角,沈浣溪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谢飞花担忧的看了看司徒踏月一眼,便走到了沈浣溪身侧,挨着坐下。
“沈大哥?”
沈浣溪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这样伤神太久了,她的身子吃不消了。好好的休息一番也许会好起来吧。”脑海里闪过自己刚才抱起人的那一刻,真的好轻。
沈浣溪想不到屹立不倒的在归云的床前守候了这么些天的司徒踏月竟然这般的消瘦。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苦苦的守候着呢?那大概就是她对归云的爱吧。原来这就是母亲的爱吗?虽然无声却这么的伟大。
不由得转过眼睛,看着沉沉睡去的司徒踏月。
谢飞花却没有想这么多,担忧的看了看司徒踏月,又看了看归云,最后转到沈浣溪的身上。“沈大哥,你说,云姐姐会不会清醒?我一直以为月姨是云姐姐最最在意的人,可是,现在月姨都已经累倒了,云姐姐还是不愿意醒过来,难道短短的一段情却比这相依为命的十几年还要重要吗?”
“我知道,赵大哥人很好,他的逝去肯定会令云姐姐很难受,很伤心。可是,可是,看到月姨这般模样,我的心都跟着痛楚起来,为什么云姐姐却还是这般的无动于衷?”
“为什么?为什么!”
说着说着,谢飞花的情绪竟有些不受控制。
跑到归云的床前,摇着归云的身子,大声的喊道:“云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看看啊。月姨累倒了,在你的床前累倒了。”
“之前你不是最在意月姨的身子的吗?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月姨现在的模样。刚养好的红润不见了,月姨现在更加的消瘦了,你知不知道?月姨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我们都知道她比我们都要难过,因为你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难道现在连你也要舍弃月姨吗?”
“你忍心看着月姨一个人痛苦的在这个世上活着吗?整日以泪洗面吗?”
“云姐姐,云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使劲的摇晃着归云。
身后沈浣溪反应过来,想要拦下谢飞花的动作,但是想到那位伟大的母亲,沈浣溪伸出的手竟是堪堪停下,最后紧紧的握在自己的身侧。
第两百五十一章 璞玉(三十)
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双手,沈浣溪只恨自己没有跟着赵鸣梭一起进京参加秋试,若是自己跟着赵鸣梭一起上京,也许他便不会出事;他不出事,归云便会好好的;那么一切都还是很好的轨迹。
忍不住闭了闭眼,沈浣溪只恨自己,终究还是自己啊。
睁开双眼,沈浣溪祈求的望着归云。归云,你醒来吧,你醒来好不好?
许是她们的祈愿太过强烈,归于的眼角竟是流下了眼泪。被谢飞花握着的手指竟是轻轻的动了动。
沈浣溪愣住了,死死的盯着归云的眼角,那里泪水还在缓缓的流淌着。
冲上前,沈浣溪近距离的看着归云。“归云,你听到了是吧?你听到了。你听着,现在你的母亲就躺在这个屋子的另一方矮榻之上,若是你不醒来,你可能便会再也看不到她了,你听到了吗?”
随着沈浣溪的话,归云的眼角流出了更多的泪水。
谢飞花终于发现了,转过头,看着沈浣溪,可是沈浣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归云。
谢飞花动动唇,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将要溢出口的哭泣之声,也跟着沈浣溪一般死死的盯着归云。
“归云,你真的不想再见到你的母亲了吗?”沈浣溪还在刺激着归云。
归云的眼泪越发的多了,最后竟是紧紧的蹙着眉。
有希望。
沈浣溪与谢飞花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复又转过脸,死死的盯着归云。
直到归云的手指在两人的期盼下又动了动,接着便是越发频繁的颤动。
谢飞花抖着唇,眼泪受不了的沿着脸颊滑落。但是却又害怕归云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自己红着双眼的丑陋模样,便伸出手,使劲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颊,想要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一双手上满满的都是泪水。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归云终于在最后睫毛轻颤,慢慢的挣来了自己紧紧闭着许多时日的眼眸。
那一刻,似有千山万水行来。
谢飞花看到归云睁开眼眸的那一刻,便控制不了自己了。飞身上前,紧紧的搂住她的云姐姐。
“呜呜呜,云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谢飞花连日来的委屈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口,便只想一股脑的倒出来。
归云有些茫然的看着抱紧自己的谢飞花,看着她如同孩子一般的哭泣,心,刺痛着。
终于,放下自己的双手,轻轻的拍打着谢飞花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沈浣溪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的看着两人。
待谢飞花的情绪稳定下来,沈浣溪这才上前,看着归云道:“归云。”
归云却是摇了摇头,止住了沈浣溪接下来要说的话,“子华,你放心吧,我已经醒来,之前的那些必然是已经想清楚了的,你不用这样。”
谢飞花这时候便有些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傻傻的听不出来两人在说什么哑谜,不过,云姐姐醒过来就好。
“好吧。我去给你弄一些吃食过来,你已经昏睡了许多时日,这刚醒来身子必然是没有多少力气的。待会吃一些东西,便好好的休息吧。调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完,沈浣溪起身,离了屋。
谢飞花完全的忘记了一旁的矮榻之上的司徒踏月,一心只有自己眼前的云姐姐。看到归云真的苏醒过来,谢飞花忙着将自己近日的心情一股脑的倒出来。
“云姐姐,你可不知道,你真的吓坏我了。你不知道沈大哥差点把我杀了。”
说道这里似乎很是委屈,红着眼眶说道:“沈大哥赶过来,发现你倒在血泊中,只恨不能杀了我。后来,沈大哥还不允许我接近你,我便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不能和你说话,不能在你身旁守候着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一晚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当我醒来以后,世界都变了模样。沈大哥变得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沈大哥,云姐姐不再是那个会说话,会安慰我的云姐姐。”
谢飞花还在絮絮叨叨,想要将自己的委屈尽数倒出,但是沈浣溪很快的端着食物走进屋子。归云轻轻拍着谢飞花后背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沈浣溪端着一碗粥,慢慢的走到归云的床前坐下,扶起归云,想要一勺一勺的将粥喂进归云的口中。
但是最后被归云拒绝了,理由是,我已经清醒了,这些事便我自己来吧。
看着归云坚定的眸子,沈浣溪妥协了,不过还是让谢飞花陪在她的床前,自己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待归云碗里的粥见了底,身子有些力气了。沈浣溪再次开口,“归云,你的母亲也在这里。”
归云将碗递给谢飞花的动作一顿,似乎自己幻听了。
抖着身子,归云颤抖着声音询问道:“子华,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
沈浣溪转过身,让出自己挡住的矮榻。
归云一眼望去,便看出了那位在矮榻之上躺着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忍不住起了身,慢慢的踩在地上,朝着矮榻走去。
谢飞花想要扶着她,但是被沈浣溪制止了。
待归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矮榻之前,看着这个在沉睡的妇人。她更加的瘦了,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上才养出来的肉也消失不见了。
归云轻轻的坐在一旁。伸出手,握住司徒踏月置于腹部的双手。
“母亲,我是影儿,我是影儿。”
沈浣溪与谢飞花一同走到归云身后,沈浣溪开口道:“归云,对不起,我们没能招呼好月姨,还让她这般模样。我们......”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迟迟不愿醒来,你们必然不会去惊动我的母亲,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归云,你......”听着归云自责的话,沈浣溪有些紧张。
但是归云只是摇了摇头,“子华,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母亲还需要我,你们也还需要我,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这么多陪在我身侧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再做傻事呢?你们放心吧。”
抬起头,眼神坚毅的看着两人。
沈浣溪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心中一直紧紧牵着的重石终于落地。如此便好,如此就好啊。
拉了拉身侧的谢飞花,沈浣溪知道此刻归云必然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与自己的母亲听,便将人领着出了屋子。
走出屋外,两人这才发现之前细细密密下着的雨竟然停了,不由得有些惊奇。
这天怎么的不下雨了?
屋里,归云慢慢的将自己的头靠过去,母亲,我刚才听到你说话了,我从来不觉得您是我的负担,有你在的这个世界才是圆满的,若是没有你,这世上哪里来的我呢?母亲,我已经醒来了,你答应我,你也要赶快醒来,我们一起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趴在司徒踏月的床前,归云缓缓地睡去,不过那双手却是紧紧的拉着司徒踏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