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苓却在想：仙路断绝，长生如镜花水月虚无缥缈。就算这样，求道证仙的路上，仍有无数生灵披荆斩棘、不畏生死，只为一窥远处的风景。

她心有所感，向道之心更加坚定。

见阿星有些伤感，她劝慰道：“世人说，生老病死，乃是天地自然之道。修仙乃是逆天道而行，终究会被老天惩罚。但是我等修真之人，若因畏惧天威而不敢奋进，又与凡俗何异？我们活这么一遭，就是要闯出一条自己的道来！”

阿星身躯微微一震，眼底的迷惘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清明与坚定，他微微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

阿星教会凌苓变化双腿，两人协力运些白沙过来，又搬了些石头，垒在明月花周边，减缓白沙的流失。

明月花轻轻摇曳，似是表达感谢，两人会心一笑。

……

按照他们的速度，此地离小川岛不过十天行程，越靠近，人族活动的踪迹越多。两人商议后，决定在海下星夜兼行，赶路为先。

普通海域很少有强大的海兽出没，没有遇上什么岔子，这十天路程顺顺利利，很快，两人便远远望见小川岛，此时日头正浓，海边没有船只，大抵是一大早便出海去了，故而人影寥寥。

阿星兴奋起来，正要一个猛冲过去，凌苓却拦住了他。

“人族的地方我熟悉，为了避免骚乱，我们先约法三章，先说好了，上了岸你不能擅自行动，一切都听我的。”凌苓道。

“行。”阿星痛痛快快答应下来。

此时岸上并无人影，虽说火翅龙鱼可在空中飞翔，但为不引人注意，阿星把火翅龙鱼收入纳贝中，两个“水鬼”小心翼翼地上了岸，凌苓环顾这个小镇，发现仅有一家院子里放着大小不一的鱼筐等渔具，她们便悄悄地向那户人家后院走去。

刚靠近，便听见一阵的咳嗽声传来。凌苓悄悄从窗户缝中瞅去。见屋内陈设简陋，床上中年男子咳得撕心裂肺，一瘦骨嶙峋的小姑娘慌乱地用手擦拭中年男子嘴边的鲜血。

见屋外晾晒的衣裳，凌苓便知这家大概是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中年男子生了重病，没办法出海捕鱼，凌苓见他面色灰败，似是命不久矣，若他撒手人寰，独留一个小姑娘如何谋生？

凌苓不由心生怜悯，两人悄悄取走鱼筐及两身粗布衣裳，在原地留下一瓶增气散及几颗硕大的珍珠作为交换。

养气丹火性不够导致丹液难以凝结成丹，炼制失败后的产物便为增气散，对治愈凡人后天之病很是有效，而那大珍珠品相很好，能换取不错的价钱。

屋内的小姑娘听到声响，出来查看，并没有看见人影，却发现自家鱼筐和衣裳不翼而飞了。

为什么生活这么苦？她捂着嘴眼泪滑落下来。

正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窗沿下有什么东西被吹落在地，反着银色的光。

这是珍珠？

小姑娘连忙拾起来，数了数，一共六颗。

她打开瓷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她大声地哭着，不再抑制，似是要把所有的苦发泄出来。

……

日头西斜，渔人出海回来，三三两两地前往渔市贩卖，此时脸上抹黑、换上衣裳的凌苓阿星两人悄悄混入其中，阿星背后背着装满海鱼的鱼筐，驼着背不紧不慢地走着。

“哟，小兄弟这收获可不少咧！”后方一名黝黑的老伯热情地搭话。

阿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一声不吭。凌苓赶紧回话：“那可不，今天可太走运了。”

老伯看了两人几眼，总觉得有些面生，隐隐有些奇怪的样子，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俺好像没见过？”

凌苓指了指一个方向，“就那个村的，老伯，你不认得俺，俺倒是觉得你很面熟呢。”

老伯挠了挠手，道：“你看俺这上了年纪了，记性都不好了，俺大儿在渔市附近有个铺面，有时俺也会去看店，兴许你还照顾过俺家生意呢！”

“老伯这么一说，俺倒是想起来，是不是那个、那个——”

“对对，就在那卖杆子的老周头旁边！”

凌苓做恍然大悟状，“俺想起来了。”

老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凌苓的话，此时越看这兄妹越觉得眼熟，也觉得愈发亲切起来，两人说了一会话，见阿星还是蒙头走路不开腔，他小声问：“小姑娘，你这哥哥是不是……”

凌苓垂下眼，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她小声道：“俺哥哥之前生了场大病，好了之后就听不见又说不了话了，俺家花了不少钱，到处找大夫都治不好。”

老伯露出同情之色，道：“可不，对俺们这样的人家，可生不起病，一个大病都要把家底掏空了，大夫……我想想……对了，你们可曾去大川岛找那李大夫看看？”

“俺爹带哥哥外出好多次了，俺没跟着，倒是不清楚有没有去过，不过老伯，可否仔细说说这大川岛怎么去、这李大夫怎么找，俺晚上好跟爹娘说。”

“那是自然，那大川岛就在这往东百里左右，比咱这小岛可大了十几倍不止。渔市附近就有码头，停着的船有些是卖货的、有些是买货的。你们问问有没有大川岛来的船，交点船费，船老大也愿意顺便捎你们一程，到了那便能看见大川城城门了，进了城往西边走，走到西五巷拐进去，最里面便是李大夫的药房了，俺听说李大夫曾在岛上的仙派修行过，是半个脚的神仙中人呢，你哥过去，肯定能治好！”

“岛上还有仙派？”凌苓惊讶的问。

“俺年轻时经常跑大川岛送货，也曾见过几次仙人，长得也好看，说话也好听，要不怎么都说神仙中人呢，那气派，可不得了！”

凌苓一脸向往之色。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到了渔市，老伯见阿星左看右看，脸上一派天真烂漫，更是怜悯，这孩子估计脑子也不大好使，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