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曹毅趴在刘秃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心中琢磨了一下出营帐前，李昊然的交代。

脸上扯出一副许久未见的何旭笑脸，朝着拥挤的人群大叫到：

“仙人招兵，收复县城！”

“此次征兵全凭自愿，不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每位兵丁只需报名便可直接领取五升粟米，除此之外，战斗胜利后还有高额分红！”

“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待帐前广场上的众人听清。

所有人先是一滞，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不解的嘈杂。

“自愿征兵？这年头抢什么的都见过，还真没见过抢着出去送死的。”

“可不是~就这送死的名额还是限量的呢，报名晚了，可死不上热乎的~~”

“哼，这位仙人可真不是凡人呐，自己能以一敌百就觉得我们也跟他一样了？可就算整个营地里的人全都和一样也不够县城里那些怪物杀的啊，那可是近二十万的异鬼啊。”

看着嘈杂的人群和他们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

曹毅只是眯着眼，示意坐在案桌旁的刘秃子继续完成李昊然交代的任务，心底则浮上一丝他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的清明。

“仙人方才明明已经展现了自身实力，还让他们亲手为自己报了仇，可除了冷漠和白眼却什么也不曾得到。”

“这样的一群人，就算强行征召在一起也是一盘散沙。”

“一个人想要真正变强，单靠外力的压迫一定只能适得其反，所以仙人才一直反复强调一定要全凭自愿吗？”

“可这样一来，又有谁会自愿去做看似十死无生的事呢？？”

“仙人果然是仙人，用意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

就在刘秃子似是复读机一般把自己累成了公鸭嗓。

临时搭起来的招兵处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报名，就连看热闹的幸存者几乎也已经走光了。

曹毅满脸复杂的和刘秃子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去向李昊然回令。

“军爷，真的只要报名，就给五升粟米吗？咱们可是一群苦命的，您可千万不能克扣咱得安家粮啊~”

听到终于有人询问，而且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个。

曹毅心中一喜，还未转身便忙不迭应道：

“自然，自然不会克扣……”

可当他看清眼前众人，说出来的话似是被堵在喉咙里，勾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尴尬挠头。

哪怕是末世后的这些人幸存者已经被折磨的骨瘦如柴，不成人形。

此刻围在报名处的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也着实让他倒抽一口凉气，无他，这群人就真的是字面上的奇形怪状。

老弱病残已经算是这群瘸子里的将军，缺胳膊少腿才是人群中的主旋律。

随后，现场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招聘者一脸便秘的表情记录信息，分发兵牌和军舍粮食。

应招者则看向刘秃子的表情像是见到执笔阎王一般的凄苦绝望，当看到自己名字被写在生死簿上的一刹那，不由得是一阵老泪纵横，悲痛欲绝。

那场面，似乎这些人下一秒就要被推出去问斩了。

曹毅表情复杂的瞅着手札上多出来的一个个人名，长长的吐出一个浊气。

本是十五六岁的风华少年，眉头却皱的像个小老头。

“哎，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自愿送死呢？这些人真的挺惨……”

满面愁容的他，心中竟然不觉的共情起来，一股悲愤情绪涌起。

猛地感觉哪里不对。

不出意外的话，出意外了，这些奇形怪状的感情就是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应该担心自己才对。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纷乱色思绪抛诸脑后。

“嗯，征到兵就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黑夜降临，清冷的月光为苍穹勾勒出一抹莹白阴影。

由于张县令一行被彻底清算，靠近大帐的一片联排庭院被先前的丫鬟快速收拾出来，作为李昊然的新居。

李昊然却只挑了其中一处院落，呵退了一群想要近前伺候的女婢后，独自安顿下来。

一个翻身爬上屋顶。

李昊然拧眉望着天边穹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发出一阵“沙沙”轻响。

低头瞧了眼被自己捏在手中的《诸天观想法》。

一袭亭立婀娜的淡蓝长裙，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嘶，慕姑娘应该是帮我去寻宝器认主的阵法材料了。”

“她这一走，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咳，嗯……是没有她在一旁护法，不能轻易的使用系统修炼了……”

李昊然讪笑着拍了拍衣袍上没有的灰尘，顺手从乾坤袋中一把拽出九眼斩月。

就算不能使用系统，每日的挥刀训练也从未敢松懈。

哪怕已经破境二品凝神境，也与九眼斩月产生了某种微妙而特殊的联系。

唯一不同的，只是每日挥刀的次数和时间延长了许多。

马步踏稳，汗如雨下，双手持刀半月前斩，刃锋划出刀影。

手托刀背，马步前移，上身前靠，刀架！

侧步出腿踢在刀背，脚步侧滑，拧腰转身，横拉抽刀斜劈，再接前斩，接架刀，接竖劈……

在这一次次对自身潜能不遗余力的压榨过程中，九眼斩月变得不再沉重，似是缓缓与他相融，成为他身体的延伸。

直到挥舞出最后一道月斩。

伴随“噗通”一声。

李昊然与九眼斩月同时摔在房顶瓦砾汗水之中。

如风箱一般抽动的胸口，也压不住他翘起的嘴角。

这种不断变强的感觉让他兴奋，同样更加让他痴迷，甚至为它疯狂。

喘了半盏茶的功夫，快要被汗水泡发的李昊然这才单手撑起上身，艰难挪动着靠坐在房顶角梁之上。

借着月光，手指微抖的从乾坤袋中取出《诸天观想法》，接着先前研读的页码继续仔细研究。

从他重新睁眼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是一个上满了发条的玩具，在变强的路上不敢有半刻的松懈。

死过一次，前尘往事却并不会化作过眼云烟。

而是变成一颗射向自己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