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十一依靠着小蛮，小蛮搀扶着卫十一，这对患难夫妻相濡以沫，艰难地沿着这条不知名的小溪，一步步往上游走去。

小蛮在走路的间隙，还不忘从路边的野草中寻找些有用的中草药，一点点收集起来。

卫十一看着眼前的溪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往前走着，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了七十年后的生活。这一次，他并没有想到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幸福，相反，他想到的是自己作为孤儿的苦难。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哎！一个人！所有的苦难都要一个人来承担！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卫十一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姑娘，她也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清风道长收养，不知道她的童年经历过多少不幸呢！

“你不舒服？！”小蛮见男人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

卫十一迎着女人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贫嘴道：“有你在我身边，怎么着都舒服！”

小蛮娇羞地低了头，脸上微微红了起来，说道：“你胡扯什么？”

“都是夫妻了，你还害羞？”卫十一想起七十年后村子里的状况，别说结了婚的男人，即使没有结婚的，只要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便往往肆无忌惮地在一起，哪里有小蛮这种娇羞的美丽呀！

“你说的话太肉麻。”小蛮报以微微一笑。男人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无限的幸福。这种幸福，不是七十年后有车有房的那种幸福，而是如眼前的小溪一样，未受工业污染，没有世俗偏见，清澈而婉转，娴静却欢快，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男人抬头看了看四周，动情地说道：“小蛮，咱们不如在这里盖一所房屋，开垦几亩荒地，就此住下来，生上几个娃娃，你说好不好？”

这一次，小蛮的神情冰冷，没有像上次那样令卫十一陶醉。

“你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地说着话，眼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在上游岸边立着的两只老虎。

不错！是两只庞大的老虎。卫十一的心里首先想到了“武松打虎”“李逵杀虎”的故事。

小蛮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她要不顾一切地保护好男人，不让老虎伤他分毫。

卫十一盯着老虎看了看，刚开始见对方似乎也做好了饿虎扑食的准备，但是仔细一看，发现有一只老虎受了伤，肩甲处正在不断地往外流着鲜血。

“等等！”卫十一制止住随时都可能出手的女人，用下巴指了指那只受伤的老虎。

它们和他们似乎有些相似，公老虎受了伤，看起来像是枪伤，估计遇到了猎户，陪伴在它身旁的是一只母老虎。

“救救它！”卫十一低声而清晰地说道。

小蛮有些吃惊地看着丈夫，不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不觉得他俩和咱俩有几分相似吗？！别让母老虎失去它的所爱！”卫十一说出了心里话。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小蛮采集的草药给老虎敷在受伤处，又用两根水草和几片树叶，帮助它把伤口包扎起来。

这期间老虎略有反抗，但是都并不凶猛，被两人用力躲过。后来，它们好像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便顺从地任由他们医治，最后乖乖地去了。

两个人在刚才老虎待过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溪流，正在心神舒畅之时，几个黑衣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嘿嘿！终究是没有逃出去！”昨天晚上的刺客头子说道。

卫十一和小蛮都明显惊了一下，男人因为动了伤口，疼得“啊”了一声。

“这个地方不错，就当你的埋骨之地吧！”领头的黑衣人刻毒地说道。

“谁埋骨还不一定呢？！”卫十一不屑地说道。现在是大白天，什么都看得清楚，自己虽然不怎么能行动，但是有小蛮在身旁，怎么着也不怕这几个王八蛋。

“一定是你死在这里！”黑衣人不怀好意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卫十一心中一凛，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呀！功夫再高，怎么能打得过手枪呢？！他真后悔出来时没有带上三八大盖，也没有带上自己那把手枪。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小蛮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卫十一却还要多争取一点时间。

“既然你快要死了，我就给你透个信，让你做个明白鬼。”黑衣人说道，“河洛大地是自古英雄必争之地，你想当大英雄，别人也想呢！”

“说白了就是想要争夺武林盟主的位子嘛！”卫十一讥讽地说道。

那人“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明白人！不愧是河洛大地上数得着的人物，真是个明白人！”

“你们杀了我，请放了我老婆！”卫十一等对方魔鬼般地狂笑之后，带了恳求的语气说道。

“放！当然放！只要她能把我们兄弟几个伺候舒服了，我一定放！”那人丧心病狂般地说道。

“嗖”地一声，小蛮的光绪通宝飞出，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那人猝不及防，手腕上顿时流出鲜血，手枪掉在了地上。

卫十一逮住机会，拉着小蛮狂奔而去。此时他忘了自己身上的刀伤，凭着一身内力和急于躲避此刻的迫切心情，一路狂奔着钻进了一旁的树林中。

身后的一群黑衣人紧紧追赶，定要置人于死地。

卫十一拉着小蛮，艰辛地逃亡。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亡命之徒，更是一群没有底线的豺狼。现在一时打不过人家，只好拼命地逃走了。

两人跑着跑着，小蛮发现丈夫的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且血迹越来越明显，一定是剧烈动荡之后，把伤口给撕裂开来了。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小蛮停下来，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再不跑，王八蛋们就要追上来了！”卫十一心里着急，为了要让小蛮逃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伤痛。

“追上来就和他们拼死一搏！”小蛮看着男人胸前的血迹，伤感地说道。

“不行!你要逃出去，不能——不能落在他们手中，到时候给我报仇！”卫十一的女人，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那帮混蛋。他一定要她逃出去，远远地避开这些人。

“不行！我是你的人，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女人表现得很是坚决。在她的心里，他就是自己的命！他要是没有了，自己决不独活！

卫十一从女人坚定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由分说般的毫不退让，只好扶着她，继续往前跑去。

黑衣人在后面无情地追赶着，像极了一群恶狗，定要追到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追一赶，慢慢地朝着一个高岗处而来。

卫十一和小蛮来到一片树林的尽头时，发现是一条绝路，前面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黑衣人们尾随而至，将一对有情人活生生地堵在了悬崖边上。

“嘿嘿！”一个黑衣人笑道，“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跑呀！接着跑呀？！”一个黑衣人挑衅般地嚷道。他们跑得也相当的累，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卫十一看了看悬崖的下面——深不可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万丈悬崖之下。

“有种就跳下去！”黑衣人老大的话刺激着卫十一和小蛮的神经。他的想法很简单，让他们跳下去，摔死在下面，自己正可以白捡个便宜，不用拼杀就可回去复命了。

“你让我跳我就跳？！笑话！”卫十一对黑衣人的话嗤之以鼻。其实他这样做，基本上是感情用事。

领头的黑衣人看了眼自己弯曲着的右手，左手上却握着刚才那把手枪。很显然，一群黑衣人中，只有这个领头的有把手枪。但是仅有的一把手枪，已经足够了！

“有种你就开枪！”卫十一瞪视着对方，此时他的伤口剧烈疼痛，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小蛮深情地看了夫君一眼，他如果要死，她一定奉陪到底。

黑衣人“哈哈”笑了几声，立马将枪口重新对准了小蛮，说道：“你不用刺激我，我要让她先死！”

卫十一一惊，黑衣人的操作太卑鄙了！他们这是要用小蛮要挟他呀！

“死就死！”小蛮冷冷地说道，“十一，我宁死，决不受辱！”她所谓的“受辱”，既包括肢体上的侮辱，也包括精神上的侮辱。

“好一对苦命鸳鸯！”黑衣人坏坏地笑着，一双眼睛却盯在小蛮的身上，嬉笑着说道，“老子就喜欢你这么刚烈的女人！实话告诉你们，上面的意思，只要卫十一的命！你要是能从了兄弟几个，小命——哼哼，还是可以保留的！”

在那个烽火硝烟的战乱年代，女人的生命和尊严，很大程度上都掌握在强者手中，玩弄于手中有枪者的股掌之间。

“哼哼！”小蛮不屑地狞笑着，又无限柔情地看了看卫十一，恳切地说道，“我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鬼！”说着话，她的手指微动，一枚光绪通宝被捏在了手指之间。

“别动！”黑衣人警告道，“将手中的暗器放下，要不然老子先打死你男人！”坏人对好人的要挟，往往能够一语中的，因为他们总是玩最狠的招数，让好人不得不有所畏惧。

“你妈的！跟老子玩这种套路！”卫十一的手捂着胸前的伤口，一边愤怒地说道，“真没想到，老子一世英雄，竟然要栽在你们这帮卑鄙小人手中！”

“嘭”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卫十一和小蛮脚下的地上。手枪虽然只有一支，但是现代文明的杀器，力量远胜于冷兵器。

卫十一的脚在地上跳动了一下，骂道：“王八蛋，你想怎么样？！”

“跳下去！”黑衣人威胁道。

卫十一斜眼往悬崖深处看了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对着蒙面人，讨好地笑道：“兄弟，下面太深了，可不可以不跳呀？！”

“不跳？！一枪一个打死！然后再分尸!”黑衣人如一个禽兽一样笑了。他觉得自己征服了武林盟主卫十一，让这个大人物向自己低头了。

卫十一的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目光随即又闪到一旁的树林里，那边好像有一个什么家伙在静静地观察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黑衣人的老大玩弄着手枪，正在洋洋得意之时，一只不明物体呼啸着朝他袭来，只是在一刹那间，谁也没有看清楚的时候，他已经身体飞起，朝着悬崖跌落过去。

随着悬崖下响起一声声凄惨的回音，大家这才注意到，是一只老虎扑向了他。

此刻，老虎甩动着尾巴，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其余的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