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唐子萱还是那个唐子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笑笑呵呵，泰然处之的小公主。

她一直很喜欢她的性格。

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喜欢的，不论对错，都不必顾忌。

因为即便最后捅出了天大的篓子，也不会自己叹着气，甚至流着血地收拾烂摊子。

总能躲在一个完全刀枪不，百毒不侵的避风港。

那是都令人羡慕的事啊。

她以前，也这样。

所以知道那种被人保护，能依赖的感觉，有多好。

正是因为知道有多好，有多踏实，有多满足，所以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痛若锥心。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开腔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带着一丝丝的笑，道：“哪有什么情绪啊……我就是觉得该这么做了。”

“该怎么做？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能不靠着我们了，能离开我们，不用跟我们再联系了，是吗？楚妍。”

楚妍蓦地攥拳，像是早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次如出一辙地说辞，回答地斩钉截铁。

“是。”

“是什么是！你觉得你现在突然跟我说这些，我会相信吗？”

“相信不相信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楚妍不急不缓，轻声道：“唐果，就当我过河拆桥，狼心狗肺，不想跟你们再有关系……你也不用再过来找我。我还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就离开，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

“楚妍！”

“唐果。”

“楚妍……你，你怎么能这样……虽然咱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和大哥，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好朋友，甚至是家人啊。”

楚妍的心又开始疼了。

唐子萱说得挚诚，眼眶都不可抑制地红了。

“我们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你，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跟我们说吗？”

“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唐果，有些事我不……”

“楚妍啊，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当初满身是伤的住到家里，我们有多紧张。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的特殊身份，大家谁也没说破，心照不宣。但是……但是你知道吗？当时只要大哥说一句话，哪怕点一个头，白泽就能把你所有的事，包括你的真实身份，全部调出来。”

楚妍眉头微蹙。

她知道她最初肯定得被各种调查，毕竟谁都不是傻子，随便让一个身份不明，且浑身刀枪棍棒各种伤的人，就这么住到自己家。

但她并不知道唐子都他们把她调查到什么地步。

总归不至于是一查到底，连她是义子玉的事都尽握手中。

她也没在意。

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竟然到了这一刻，唐子都他们都完全不知道她的任何事情。

他们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做？

不知道唐子萱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但楚妍，楚妍真的，被这两兄妹，握住心脏了。

“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小妍，你若想交到真心对你的朋友，首先，你得把心掏出来对他。”

楚辞的话，措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

楚妍不由得身形微颤。

唐子萱见她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心中一喜，忙将她的手紧紧拉住，苦口婆心地道：“楚妍，当初老哥撞到你就是天意。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最后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可见咱们的缘分不浅。我们唐家从不怕事，更不怕养不起你，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唐果，很多事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被保护得太好了……”楚妍闭了闭眼，将手轻轻抽回，转过身，道：“很晚了，回去吧。”

“你是有多老吗？！楚妍，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你自己一个人扛着啊！”

看着楚妍高挑却消瘦寡凉背影，唐子萱一阵呼吸困难。“看来我们在你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地位啊。”

“唐果，不管你信不信，对我而言，你们很特别。”

楚妍又深吸了口气，望着落地窗外，璀璨绚丽的霓虹灯夜景，心里五味陈杂。

她这好像是第一次如此耐着心地，跟另外一人做解释。

她是真的想把唐子都和唐子萱当成朋友，甚至家人来交。但她的身份，早在二十八年前，就已经限制了她这一感性的行为。

那些人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最后一个接一个地永远离开。

正是因为珍惜，所以才不敢，也不能再靠近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虚无飘渺的话，信任这种东西长在你的心里，我看不见摸不着……楚妍，我，我现在就要你和我回家！”

唐子萱今儿也是跟楚妍卯上了劲，突然一股火冲上天灵盖，一个箭步上前，再一次紧紧抓住楚妍的手。

“必须要回去！楚妍，我们回家！”

她的力气不小，楚妍都被她拽得一个踉跄。

可火气终究是火气，唐子萱就算真的是小宇宙爆发，若楚妍不想走，她又怎可能奈何半分。

果然，下一刻，她的手便又落了空。

楚妍后退一步，声音低沉下来，语气也一下生硬不少，淡淡道：“我一个人自由惯了，适应不了你们的生活。”

唐子萱的手僵在半空，呆了几秒，才缓缓收了回去，却忽的也冷下脸，开口质问：“自由第一个定义就是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她见楚妍神色微怔，手不着痕迹地攥成了拳，继续道：“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任何人追求自由的权利，但是却有资格拿回属于自己的、和自己应得的。”

“什么意思？”

“我们唐家救了你，于你有恩，而你现在却忘恩负义，没有给唐家做出一点贡献就抽身离开，这是不义。”

唐子萱目光灼灼，言语犀利，寸土不让，“你有报恩的责任，却直接不辞而别，还在这里说要自由，那既然这样，就先归还你欠我们的自由吧。”

楚妍登时语塞。

唐子萱一口气说完，似乎卸掉了一座大山，双手搭在腰上，姿态严肃却倨傲地瞪着她，总结道：“既然是你欠我们的，那如何报答自就得我们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