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六年前？

没错，他第一次说爱她就是六年前。

六年前的她为了追求一个真相而费尽心机，最后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那段时间是她极度消沉的时间，每天都泡在酒精里度日如年，也曾一根又根地抽着香烟。

恨不得把自己抽死。

那段时间她本来就不胖的体形直接变成了皮包骨，颓废得就像是一具被丢弃在深山多年的老尸。

他踹门而入的时候脸色苍白，在看到窝在墙角的她的时候，所有紧张和担忧全部转化成了愤怒，最后全成了心疼。

楚妍也看到了他。

挺拔修长的身形，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能听得清楚，他深深地一次呼吸，语气平淡的那句，“小妍，你吓死我了。”虽然她已经醉地天地不分。

那次她整整消失了半个月。

他也因此日夜不分地找了她半个月，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最后连自己的面子都用上了。

那个从来不拜托别人、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那一次，她也像现在这样靠在车窗上，也是这样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只不过心情却迥然不同。

至少那时候的她没有现在这么多身份，也没有这么多身份所带来的压力。

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想做什么做什么、肆意妄为、羁傲不逊的楚妍，简简单单一个代号“玉”而已。

他突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大概感觉到了她微微的一怔。

一手继续开车，另一只手却攥得更紧。

因为楚妍用力的挣脱。

他缓缓道，“小妍，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楚妍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眼睛瞪得极大，似乎都要掉出来。

他只是瞥了一眼她，似笑非笑，聚精会神盯着前面路况，“很惊讶吗？其实，我也听惊讶的……”

楚妍冷冷一笑，终于甩开了他的手，“你接近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和我哥同盟么，现在你已经和他称兄道弟了，就没必要在我这演戏了，我看着恶心。”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用力，骨节泛白。

“……小妍，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以利用为目的接近你，如果时间还能重来……”

“哪那么多如果？做了就是做了，想抹也抹不掉。”

打断他的话，楚妍冰冷地转过头，靠着车窗，没有发现他因为她的话，一双蓝眸满是悲哀的痛苦。

五年前。

在解决了梁志龙，从香港回到美国。回到义家。

楚妍怔怔地看着深邃夜空里，那轮皎洁清凉的月亮，躺在草地上出神。

听到脚步声从后面响起，愈来愈近，她没有回头，嘴角缓缓上扬。“哥。”

楚辞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外套递过去。

“小妍，你相信命运吗？”

楚妍眉头微挑，坐起来，披上哥哥的外套。

“谁会信那些？”

“……有些事，我们一出生就必须要背负。我们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就好像五行相生相克，我们很难轻易改变。”

楚妍没说话，又去望天上的月，眸色深沉。

如果作义家女儿就注定要失去母亲，失去朋友，失去感情的话，她宁可不要。

“你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但这是她的路。她选择了做义家夫人，就已经做好了处在风口浪尖的准备。况且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你再怎么放在心上，也挽回不了什么。”

“如果不是爸爸得罪了别人，我和妈妈也不会被人绑走。”

楚妍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足以在楚辞心上落下千斤。

儿时的记忆往往最深刻，因为心无防备，所以不懂怎样去抵抗黑暗，以至于所有悲哀的记忆她都印象深刻。

“可你听母亲说过半个悔字吗？”楚辞望着楚妍，声音一如往日，不，比往日更温柔。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环形的戒指，“这是在以色列一个小镇买的，本来想当生日礼物送你。没想到刚回来，你就因为乔颖和路晔的事跟父亲起了争执……这东西可能是比较喜欢你吧，迫不及待要戴到你手上。”

楚妍看着被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叹了口气，“我和他又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你何必这么紧张。”

楚辞无言。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她是他的妹妹，流着同样滚烫鲜血的妹妹。

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心思。

“小妍，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如果生命能从来，她一定不会选择活在这种冷血无情的环境里。

可是生命没有如果。

“喜欢。”楚妍声音淡淡，似乎还带着几分志得意满。

“没有人敢忤逆我，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我很享受。”

楚辞眸色流转，站了起来，“我还得和父亲去汇报左轩的事，晚上天凉，别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楚妍点点头，又躺下了。

楚辞离开。那隐匿在黑暗中的另一抹身影也跟着悄然融进黑暗。

翌日。

那个纠缠了她一年多的男人同往日一样，站在门口等着去接她吃饭。

她没想过拒绝，毕竟吃饭这东西，吃了不会饿着自己。

“小妍，如果有一天我为了成全你而伤害你，你会不会恨我？”

楚妍喝了一口清粥，脱口而出，“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什么原因都只是借口，当你选择伤害我的那一刻，就不要指望我们还能相对而坐。”

他笑了笑，给楚妍夹了点小菜，“也不知道这中餐有什么好，几美元的东西你都能吃的这么香。”

因为爱吃，哪有那么多理由？“不喜欢吃别吃。”

他还是笑得春光明媚。

两个月后，义家乱。

据传，二小姐玉设计软禁了楚振毅和哥哥楚辞。

左轩的伊卓尔和冥象的白玉早就是楚妍的人，爵鹿的浅田雅子保中路，只有那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和右秤的路晔极力反对。

楚妍杀一儆猴，反对的声音逐渐平息。

据传，路晔闹得大，带着右秤的兄弟和楚妍的人几次发生冲突，楚辞的人也都加入了右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