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楚妍狼狈地趴在马桶上，满身满脸的汗，头发黏在脸上，脸色煞白，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昏迷多时。

唐子都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已经急匆匆出门，刚要挂断打给萧朗，让他直接进去，那边接通了。

“楚妍！”

“大哥……”

那边声音虚弱如蚊鸣，不仔细听，根本都不知道她说得什么。

唐子都心脏猛地一抽，一脚油门飞出。

唐子萱赤着脚跑到门口，“大哥！”车已不在，“这什么情况啊！”

宁静站在楼梯口，“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正看电视呢……”唐子萱心脏怦怦直跳，道：“大哥打着电话就出去了，我问他话都没听到。”

宁静攥着楼梯护栏的手一紧，什么事会这么紧张？

“宁静，不会出大问题了吧？”

“……别担心，等他回来细说，什么事能难倒子都。”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去洗漱休息吧。我还有事没处理完，就在书房。”

“好。”

……

庆幸是晚上，已经超过十点，街上车辆少了很多。

十分钟后，唐子都到了电影院。

直奔他们的楼层，老远便看见了萧朗站在洗手间门口，正在来回打转。

他面沉似水，疾步过去，却是连搭理都没搭理萧朗，直接冲了进去！

萧朗吓了一跳，伸手去拦，已经来不及，“诶唐子都！”

“啊！”洗手间内一阵惊慌尖叫。

“都出去！”

“有病啊！”

“变态！”

女人们一个个脸色红白相间地跑了出来，站在外面还不忘抱怨几句。

“人面兽心！”

“衣冠禽兽！”

“保安，保安呢！”

听着外面惶惶动静，楚妍抬了抬眼皮，知道是唐子都来了。

抬手想敲门，胳膊都软得没法要了。

砰的拍在门上，把锁落了。

唐子都听到动静，一个箭步冲过去，看到了瘫在小间子里，狼狈不堪的楚妍。

“小妍。”他心脏忍不住颤抖，蹲下身，小心地把她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看到那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通红却无力睁开的眼睛，一颗心都要碎了。

怎么只出去了一会儿，就伤成这样。

“大哥……”总算见到了自己信任的人，楚妍终于湿了眼眶，泪水决堤。

“没事了我……我们回家。”唐子都一张口，不可抑制地哽咽，忙将楚妍外套上的帽子帮她戴好，横抱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萧朗正在跟赶过来的保安解释，见楚妍被唐子都抱出来，不由得一怔。

保安也愣了下，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子都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而去。

“诶！”

保安还想阻止，便被萧朗拦住了。“这是我的名片，有谁意见，拿着它去找我的律师。”说完便走，大步流星。

“诶！”

“谁啊，怎么都这么狂！进女厕所还有理了！”

众人围在一起看名片，“萧氏总裁，萧朗……萧氏……”

“萧氏！！！”

“我的天！他就是萧氏集团的那个萧总吗！天啊！！！”

帮楚妍扣上安全带，唐子都的心脏始终被人紧攥着，无法呼吸。

看着那好像刚死了一遍，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女人，浑身冷汗地瘫在座上……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唐子都！”萧朗跑过来。

瞧见在车里的始终不说话的楚妍，跟出来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没有半点生气。

宽大的帽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遮住，但还是隐约能看到苍白如纸的恐怖脸色。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唐子都沉着脸，反手将车门关上。

萧朗自知这件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管怎样，得先认错，“我也不知道楚妍只是去了洗手间，怎么就……”

“行了。”唐子都直接打断，冷声警告道：“以后不要再见小妍。”

他说完，走到驾驶门前，拉门进去。

“喂！”萧朗无语，“你至少告诉我怎么回事！”

车几乎擦着萧朗的身子拐了个弯，扬尘而去。

萧朗好险没摔在地上，双手搭在腰上，脸色也阴沉地难看。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叹了口气，去了自己车里，心中烦躁，眼前脑海里全是挥之不去的楚妍狼狈虚弱，惊魂未定模样。

第一次见面，就算虚弱成那样，也没在她脸上看到半点胆怯和恐惧。让他觉得她甚至可以强大到直面死亡。

第二次见面，他们谈起了交易。她说得自信满满，信誓旦旦，那样神秘，对右秤，对路晔明显却不自知的护短。更让她在他的眼里泛起了光。

可就是这样一个坚韧、勇敢、无畏又自信的神秘女人，怎么就突然……

她原来也是有害怕的东西。

她原来，也没他以为的那么坚强。可却，让他心脏抽痛，竟然连呼吸都变得，那样吃力。

攥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咯咯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车驶离了停车场。

楚妍缩在车门跟椅子的夹角，身子还在发抖。

唐子都几乎要将方向盘攥碎，看着那沉默不语，面无血色的女人，恨不得登时折回去把萧朗脖子拧下来喂狗。

伸手握住楚妍的，凉得他几乎半边身子都僵了。

“再坚持一下，小妍，我们这就到家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声音颤抖，低沉地几乎沙哑。

楚妍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嘴唇张了张，半晌，才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我……没事……”

能有什么事。

只不过是看了个鬼片，自己硬撑着，然后被吓住了。

幸而没吓死，应该缓一缓就好了。

现在已经神志清楚，就是没什么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血液冰冷。

握着的手，好像随身携带的暖炉，正在一点点融化她凝结的血液，融化把她冻住的冰雪。

她望着五官绷紧的唐子都。

突然发生这种事，他也担心坏了吧。

竟然只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连个外套都没带上。

心脏暖暖的。

暖暖的。

她终于，又可以毫无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