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楚妍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口气险些背过去，猛地从床上坐起。

月色凉如水，透过窗帘洒进宁静的卧室。

她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只是一场梦，一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梦。

虽然那梦如此真实，就好像真得发生过一样。

她艰难地吞了吞唾沫，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难怪会这么安静。

安静到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口干舌燥，她又缓了半晌，才下床打算去接点水喝。

灯光昏暗，她从未觉得家里走廊这么安静过。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根本没办法往前再走一步。

会不会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后出现，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一下挡在自己面前！

楚妍一步都没迈出去，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了。

本以为晚上的那场电影后遗症已经淡去，却不想这次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大到影响了她的梦，大到甚至让她看到黑暗昏黄的地方，都不敢往前迈出一步了。她已经无法正视，无法面对这些，这难不成也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吗？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之久，将进六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楚妍站在门口，就那样站着，心里难过起来。

这一难过，恐惧似乎好了些。

她闭了闭眼，忽的就出现了唐子都的模样。他的卧室，就在自己卧室旁边，十几步的距离，比起下楼，快得很，也近得很。

大哥。

楚妍深吸口气，疾步走到唐子都卧室门前，敲了两下。

这么晚把他叫起来……

楚妍一句话还没想完，就听着里面传来脚步声，遂即房门被打开了。

唐子都半眯着眼站在门口，看到楚妍后，疑惑闪过，遂即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道：“做梦了？”

楚妍：“……”这时候被他猜出来自己的心事，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她连解释都不用。

点点头，她顿了下，轻声道：“能陪我下去喝点水吗？”她自己，真得下不去了。

唐子都垂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攥了下，道：“恩。”

楚妍心里如释重负，笑了笑，在唐子都的陪伴下，坦然下楼，倒了一杯水喝，顿觉恐惧的沉重感消散大半。

“这一天，真是折腾人。”她长出口气，似笑非笑地感慨。

“把水拿上去。”

“不用了。我可不希望自己再被梦惊醒。”楚妍揉了揉太阳穴，道：“大哥你上去吧，我就在客厅待着，我看个电影。”等天亮了，再睡吧。

唐子都眉头微蹙，“你想把自己熬死么？”

“怎么会。我心里承受能力很好，恢复得也很快。”楚妍浅笑，解释道：“也就今儿一晚，等明天白天，就没事了。”

当初哥哥刚离开的时候最严重，她每天都是白天睡，晚上把所有灯都打开，在客厅看电视，看电影。

Lisa就在旁边陪着。偶尔卓尔和白玉也会换着过来。

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办法在黑暗里生活，一秒都不行。甚至不能闭眼，只要闭眼，就会想到哥哥离开自己最后一幕。

满身满手的鲜血。

那种煎熬，足足持续了半年。她就算白天睡觉，也靠着安定来帮忙。

也辛苦了Lisa他们……

如今快六年过去，她早就能坚持，一个人坚持那无助，仿若坠入深渊地痛苦。或许是麻木，或许是其他，反正，不会太久。

撑死一天两天，就好了。

手腕蓦地被攥住，楚妍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看着唐子都的视线，竟然变得模糊。

温热的手指抚在脸上，小心地擦掉了眼角的湿润。

真是！

楚妍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把眼泪擦掉。她这是怎么了，泪点这么低！怎么光是想想那时候的事，也能哭……

“大哥，我……”

“走了。”

唐子都什么都没说，不想听楚妍的解释，什么都不想听。至少现在，该是睡觉的时间，什么悲伤的事，都不想听。

楚妍觉得唐子都不是生气，但他板着脸，确实让她想不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导致她一时不知该跟他说什么，只被他拉着手，噔噔噔上了楼。

经过了她的房间，经过了。

楚妍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唐子都的床前。

“大，大哥……”

“睡觉。”

她被按在床上，唐子都兀自躺下，手放在开关上，等着楚妍躺好。

楚妍愣着。

唐子都沉默了瞬，又提醒一遍，道：“睡觉。”

楚妍攥了攥手，手心竟然是湿的。

算了，总比做梦再被吓醒好。

反应她们俩也……“恩。”应了声，楚妍暗暗呼了口气，躺好，盖好被。

咔的一声，灯被关上。

房间一下按了下去。

一如之前惊醒时候的安静，却因着旁边近在咫尺的沉稳呼吸，让她不再惊慌，不再觉得深陷冰窖般的冰冷恐惧。

楚妍没来得安心，顿时心情大好起来。

“大哥。”

“恩。”

我真的很幸运能……遇见你。

“怎么？”

“没事。”她嘴角微扬，闭上了眼，“晚安。”

“……晚安。”

楚妍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真的没再做任何噩梦，一觉醒来，外面温暖的阳光已经全到了卧室，照的人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她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看着旁边已经空掉的位置，她神色温柔。

伸出手，轻轻落在灰蓝色的枕头上，轻轻的，轻轻的。

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签，她坐起来，拿起便签看了眼，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一看就是唐子都写的。

“我去集团了，有点事。中午回来。”

这还需要跟她汇报吗？

不过既然留了便签，是唐果和宁静都不在家？

楚妍把便签重新放好，下床洗漱。

已经十点半了，不出意外，唐子都十一点左右就得往家赶吧。

饭桌上也有便签，这次是唐果圆滚滚的字。

“楚妍，冰箱里有蛋糕和面包！但老哥说那都不是给你的，你吃就喝点橙汁吧，还有三明治，老哥特意给你做的。记得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哦！一分钟就可以。好好在家休息，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