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心微凉

看到血无常的尸体轰然倒地，乐心心神一松，好似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便颓然倒向坚硬的石壁，晕了过去。

云客离她很近，身上伤势较轻，自不能任她就这样昏倒，伸手将她搀住。瞪了一眼极力向自己卖乖的雪灵兽，半扶半抱着乐心走向石道顶端，推开那扇木门走了出去。

血腥味道犹如山坳里的浓雾，聚而不散，两人离去后石道中没有一丝声息，静的可怕，只有那倒在地上两个眼洞黑黝黝空旷的血无常尸体，以一种沉默的方式诉说着方才的大战是何等的激烈。

突然间，一颗沾满泥尘的血色球体在地上滚了几滚，乍然飞起在了空中。虽然被沉泥所污，并不能看的清楚，但略微留神，便不难发现那竟是一颗人的眼珠。

那眼珠散发着一丝妖异的血色，惨白的球体环绕而成的一汪黑仁儿中，竟似仍然跃动着某种生命的气息。它像一只苍蝇在空中转了几圈，便悄然长出一双透明的翅翼，嘤嘤飞舞，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木门后的广阔空间，很快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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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客搀扶着乐心来到石洞中，一阵疲惫感强烈涌来。方才与血无常大战，他与乐心联手，倚仗珏心剑的神威，以及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灵力属性上的压制，才将对方杀死。他自己虽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在那最后一击中，也已经将从凤歌千翼借来的灵力以及自己灵窍中所有的白玄灵力一股脑儿的全都释放了出去，如今他的灵窍中只剩浅浅一层被压缩到极致的黑底，宛如干涸了的湖泊一般可怜。他的身体也像大病初愈，虚弱的一丝力气都已使不出。

幸好这座布置华美的石洞中安置着一张大床，将乐心扶到那张床上躺下，他便往地上一蹲，迷迷糊糊睡去…..

这里是断刃一气宗的禁地，深夜时分绝不会无端出现闲杂人等，所以这一觉睡得倒也安稳。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呻声传入耳中，云客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道温婉如水的目光带着灵动，灵动后似隐藏着某种莫名的情绪，似两道初春的清风，直视射向他的脸上。

云客一睁眼，便与这两道目光对视，微微一笑以示礼貌，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山洞外面的天空。

夜色仍然深沉，白日还未来临，虽然这一觉好似睡得很香，但想来时间不过才过去个把时辰而已。

“几更天了？”云客问道。

乐心强自一战，伤上加伤，又屡屡强行催动体内血丹，身体比云客虚弱得多，伤势也超乎云客想象得严重。虽然她也很累，但血丹若有若无的折磨，使她根本无法安眠，所以云客睡去不久，她便从昏厥中痛苦醒来。

听到云客发问，她便准备作答，但还没有张口，便觉得一股甜意涌上喉间，痛苦的轻咳起来。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在苍白面色为映托下，为失了血色的唇间点上一抹嫣红，带给人一种令人揪心的凄艳之美。

“乐姑娘！”

云客没想到乐心的伤势竟是如此之重，心中大骇，顾不得许多，忙拾起女子的一只耦臂，三指捏住了她的脉搏。

他不是真正的医师，但简单的号脉还是会一些的。

指腹传来凌乱轻微的跃动，显示着女子体内的情形是多么糟糕。思虑片刻不知如何化解，云客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云公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乐心似乎也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形，温婉的目光直视着云客，轻柔的语气中似带着恳求之意。

“小木被血无常抓走，把他交给了断刃宗的宗主秦天成，你能不能……能不能将他救出来？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们姐弟两人无依无靠，连半个朋友也没有，我实不知还能向谁寻求帮助，念你……念你我相识一场，你便当做一件善事，救救小木这个可怜的孩子如何？我这一辈子可能无法报答了，但来生……来生……”说着楚楚连咳，竟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那道唇角的血注汩汩顺下，让人的心中生出无限怜意。

云客自小跟随老酒鬼流浪，其实也是个孤儿，对于乐心姐弟的处境，他比谁都能够体会。再加上秉性良善，虽然从历练的生活中学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聪明，但毕竟是个有些侠义心肠的少年，所以对于乐心的恳求，他根本无法拒绝。

而与此同时，听到乐心如此交待，他的心头也蒙上一层阴霾。女子的娇容，女子的语气，分明似在托付后事一般。难道她体内的伤势，竟已经严重到了这等地步吗？

“你别说话，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议！”云客面色镇定，带着鼓励的意味道。

“不，我必须要说，咳咳……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咳咳…..老天从来对我都不好，我怕他连这最后的几句话，都不肯让我说完！”

一句平常的话，沉沉控诉着女子怎样凄凉的一生？云客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心头微微绞痛。

他捏住乐心的皓腕，痴痴不说话。

他体内的白玄灵力有极好的治伤效果，这一点已在实践中得到验证，比如说他自己的伤势，比如周府的少爷周轩衣，都曾被白玄灵力所治愈。但这对于乐心，却无法起到半点效果，相反如果将白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反而会加重她的伤势，使她死去的更快。

女子体内的灵力与死去的血无常同出一源，本质上是阴暗冥寒属性的灵力，与白玄灵力的至阳至纯属性截然相反，如果强行将白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恐怕顷刻间便会使她落得和血无常一样的下场。这，自然是云客不允许发生的。

万千思绪如飞闪过，云客绞尽脑汁思考着救治乐心的方法，眉头皱纹越来越深，却丝毫想不出什么法子。

连咳许久，乐心终于不再痛苦的轻咳，便是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一时似也变得红润精神起来。

云客没有高兴，心却反而沉入深谷，这般情形，分明便是回光返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