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遥怕萧山承受不住，又给他喂了一颗药。

蛊钻了一半，萧山满脸狰狞，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沿，但他始终牢牢抓住宋晚情的手。用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不倒下，他一定要救宋晚情，他会将欠她的还给她。

“庄医生，不能现在将蛊取出来吗？”看着那拼命往萧山血管里钻，无敌丑陋的东西，宋晚情惊问。

萧山痛得伤口都裂开了，浑身是血，看上去十分惨烈。宋晚情对他的恨也消了些，她不是想救他，而是这种恐怖的邪物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庄遥摇了摇头：“此时取出来，它会自爆，就会有一段蛊尸留在体内。蛊尸更难取出，直接威胁到生命。”

夏怡洋就是体内还有两条蛊尸，才会经历这么多折磨。

可艰难的是，至今她仍没有想到办法替她取出来。

“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明明恨他入骨，此时却对他产生出一种同情。

宋晚情真觉得自己精分了，她本应该亲手杀了他。

“会。”庄遥答得干脆。

“啊？”宋晚情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稳住心神，让蛊快点进入他身体。”庄遥吩咐着，此时的蛊是最脆弱的时候，一旦他们分开，它失去了寄主，很可能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宋晚情体内，一半留在萧山体内，那样就更麻烦了。

宋晚情忙屏气凝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后路可以退。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蛊才彻底钻入萧山体内。

坚持到最后一秒，萧山昏了过去。

看着倒在床上，浑身是血的萧山，宋晚情怔忡着，不知该做何反应？

庄遥忙给她止血包扎，再给萧山止血包扎。萧山身上的伤口很多，包扎起来十分困难。

看着萧山浑身上下的伤，宋晚情呆滞着，久久回不了神。

他会受这么多伤，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她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心态，他十恶不赦，她为什么要同情他？

她不是有受虐倾向吧？

好不容易替萧山包扎好，庄遥累出了一身汗。

宋晚情虚弱靠在床头，目光空洞，问庄遥：“庄医生，他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庄遥没有听清宋晚情在说什么。

宋晚情抬起头，晶莹剔透的眸子直勾勾看着萧山：“他真的喜欢我？”

除了相信这个荒唐的谎言，她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是。”庄遥也答得干脆，事已至此，萧山活不了几天了，她没必要隐瞒。而且，不是她主动提的，她只是告诉了她实话而已。

“哈哈……哈哈……”宋晚情难以自抑，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庄遥无奈提醒：“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再撕裂伤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宋晚情边笑边问，没头没尾。

庄遥听出了她的问题核心：“爱情这种事，谁能解释得清呢？但我知道若没有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萧山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彻底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他宁可自己没命，也不愿意看你受苦。这样的深情厚爱，我只有在阿瑞见到过。”

不可否认萧山是个坏人，他做尽坏事。

他对任何人都残忍，包括对自己。

可他却愿意用命来换宋晚情的命，单这一点就让人很感动。

“他怎么可能爱上我？他明明对我只有利用。他甚至给我下蛊，将我派到你身边来偷药。他对我从不留情，不往死里整，不甘心，他怎么会爱我？他是不是有病？”宋情晚受不了大声质问。

看着有些失控的宋晚情，庄遥无奈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她自己都处理得一团糟，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晚情，我给你换间房间吧，你好好休息一下。”庄遥说着，欲去叫人给宋晚情换房间。

宋晚情开口：“不用了，庄医生，我要等他醒来，我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说不定他另有图谋，我们不要被他骗了。”

庄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随你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激动，不能做过激的事。你现在的血液里还残留着蛊毒，若不彻底清除，对你日后的生活影响很大的。”

“谢谢庄医生，我会注意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还有养父母要照顾。”宋晚情极尽平静，答应了庄遥。

这一折腾，庄遥也累得不轻，她叫来两名保镖，让他们守着萧山和宋晚情，有任何问题随时找她。她得回去休息一下，她现在不能累倒。

庄遥走后，宋晚情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可她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脑中全是和萧山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她的记忆里，他对她只有利用和折磨。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他，早日脱离这个魔鬼的掌控。

他从没有给过自己一次好脸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她的样子。

若不是他这次执意替她去死，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有一丝一毫将她放在心上。

就算现在，她都仍处于梦中。

萧山整整昏睡一天一夜才醒来，费力撑开眼，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抬起手，看着自己包扎着纱布的伤口，惨白的唇微微上扬。属于他的东西重返他体内，不属于他的东西也离开了吧。

他这一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人情，现在好了，无债一身轻。

他本来就孓然一身，生亦何欢？死有何惧？

缓缓抬起眼睑，竟对上一双琉璃般清澈透明的眸子，萧山微微吃了一惊，沙哑着声音开口：“你留在这是想亲手杀了我？”

“是。”宋晚情咬牙切齿，冷森森挤出一个字。

这样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他不为什么他的心会抽痛了一下。

“你爱我？”宋晚情没有给萧山任何反应的时间，问得干脆。

萧山疲惫的眸子掠过一丝惊讶，快速垂下眼睑，遮住里面不该有的情绪。

“你是不是在做梦？”他很虚弱，每说一句话都艰难万分。

萧山的反应从侧面印证了宋晚情的想法，可她还是觉得十分荒谬。

自己只是他手上的一件工具，他利用得十分彻底，毫不心慈心软。如今却突然想通，看清自己的感情，用命来救她。

这比狗血剧还狗血的一幕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天啊，明明已经消化了几天，宋晚情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因为我好欺负？因为我听话？还是因为我的美貌？”她很想知道原因，不知为什么。

“宋晚情，你耳朵聋了？还是得了妄想症？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你只是我手上的一件工具而已。你对我用处就是对付欧阳瑞，哦，对了，还有一点附加价值——暖床。”最后两个字萧山没有说出声，但他的唇形充满了浓浓挑衅的意味。

宋晚情感觉自尊被人扎了一刀，愤怒升腾而起，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拳，她必须一再自己深呼吸，才能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此时此刻的萧山经不起她一拳，她还没得到真正的答案。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态。

她已经从庄遥口中得知了答案，为什么一定要他亲口承认？

然，这种莫名的感觉占据了她的理智，她挣脱不掉。

“萧山，我跟你交换吧。”宋晚情突然说，萧山挑了挑眉，一丝不解自眼底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