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阁的一间藏书阁楼里，陈陌和言羽得到特别的批准之后踏入这个只有神霄阁弟子才能进入的地方，但他们即使得到批准，也不能在里面乱逛，随着一个领路的道士走下第五层。

这座阁楼建造的得有些特殊，与刀屠寺中的倒悬寺有些类似，都是在最让人想不到的位置而建造的。与倒悬寺几乎完全要峭壁建造不同，这座神霄阁的书楼则像把这个山头补齐了一般。

这座山的山头就像被斜着削去一半，而这楼阁就在空出来的一半的地方建造，建造完成以后，几乎与山融为一体。

书楼的入口在山顶，那里是整个书楼的最顶端，也是书楼的第一层。因特殊的结构，这一层的空间很大，层层向下递减。书楼里的那些道士看见陈陌他们的出现，都很惊讶和疑惑，只是碍于规矩，他们也不能把这两个外人怎么样。

同样下层的楼梯都是在阁楼的边缘，走在楼梯上，能欣赏一下神霄阁的景色，可这苦了言羽这个怕高的人，在旁人的眼光中她不得不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不过好在，越往下，人越少，心里也舒坦许多。

来到第五层，引路的道士在带他们找到所要会见的人之后，便无声的离开了。

言羽和陈陌来到一个圆桌子前，一个中年道士正看着书籍，看得非常的认真，脑袋都快贴到书面上了，也没注意到言羽的来访。

“咳咳。”言羽咳嗽了一下。

那个中年道士这时才注意到有人来了，趴着脑袋才抬起来，而后看着到来的两人站起身子，走近两人，仔细看了看。

非常感谢仔细的那种，中年道士的脸都几乎贴到了陈陌的面前，让陈陌的眉头都皱了皱。随后他又把脑袋伸到伸到言羽那边，只是一个照面，就把言羽吓得躲到了陈陌的后面，而陈陌的刀都出鞘了一点。

“是言先生吧？”中年道士听见言羽的惊喊声，笑着问道，那笑容让两人暂时忘却了他之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是我，但你也用不着凑这么近看吧，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很不礼貌，特别还是对一个女子来说。”言羽气呼呼的说道。“你是不是赵素山道长？”

“正事贫道。”中年道长昂首挺胸，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奇怪了，赵素浅说赵素山道长是一个极其文质彬彬的人，有一股儒生的气质，你怎么和她说的一点都不像。”言羽不由的怀疑道。

“贫道怎么就不像了？贫道出身儒学世家，三岁便识字，十二岁饱览群书，十三岁入神霄阁，依旧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

“停，我可不想听你的过往。”因为之前的事，让言羽没有了了解此人的兴趣，也不好奇了他出身儒学世家，为何出家修道了。“而且这也不不能掩盖你之前无礼的举动。”

“哎呀，言先生，你误会了，贫道并没我什么非分只想，天下女子在贫道面前都不过是一团云烟，啊，这并不是在埋汰言先生，贫道知道，言先生不仅学识颇深，还是一等一的美人，但可惜啊，贫道却有能力欣赏言先生的阵容。”

陈陌和言羽听得稀里糊涂的，都产生一个念头，这人莫非读书读傻了，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两位别见怪，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贫道的这双眼睛，看不清这现实，如今你我之间的距离，两位的身影就是一团模糊的虚影，若不是凑得极近看，都看不清两位的面容。”

听他这么一说，陈陌和言羽都好奇的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睛，但也没看出什么来，而言羽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何事，言先生？”赵素山问道。

“你不是看不见吗？”

“贫道只是看不清，不是看不见，挥手的动作还是看得见的。”赵素浅笑道。“来，两位，请坐，不过，只得麻烦两位在这附近自己搬凳子来了，贫道的眼睛看不清，寻起东西着实麻烦。”

“无妨，无妨。”虽然言羽不理解他所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也没矫情到非要人家做好一切招待的礼数。

陈陌和言羽转身就去寻找凳子，可是没走两步，就听见“哎哟”一声，两人回头望去，只看见赵素山被自己的凳子绊倒，摔了一个大马哈。

“道长，你没事吧？”言羽这次相信他之前说的话了，一个能被自己之前坐的凳子绊倒的人，眼睛肯定有问题。

“没，没事，贫道也是学过一点武的，身体结实的很。”赵素浅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说道。

“可悠着点。”言羽还是提醒了一句，便和陈陌去找凳子去了。

找来凳子落座，看着桌子上的书籍，言羽随手拿起一本，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你的眼睛都这样了，看书累不累？”

“习惯就好，反正这么看也有二三十年了。”赵素山无所谓的说道。“虽然眼睛看不清楚，但心里却看得很清楚。”

“眼睛瞎而心不瞎。”言羽说道，她只是说出了一句经常听到的话，也没有什么讽刺不讽刺的。

“不知今日言先生要与贫道辩什么呢？”赵素山开门见山的说道。

言羽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本，高举在两人前面，说道:“你看得见这本书吧？”

“呃，怎么说呢，我只能说你手上拿着个东西，虽然我知道是书，是因为我这张桌子上只有书，但若是这不是我的桌子，桌子上的这些东西不是我放的，那我就不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赵素山解释道。

“这不重要，重要是我拿着个东西，你是看到的，是吧。”言羽说。

“是。”赵素山点点头。

“嗯。”说着，言羽在赵素山面前，松开手，手中的书落到了桌子上。

“问，是我们看到的东西落在的桌子上，还是我们的心让东西落到了桌子上。”言羽问道。

“嗯.....”赵素山沉思着，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陈陌听着言羽的问题，头就大，要是别人在他面前问出这个问题，他会毫不犹豫给那人一巴掌，但这是言羽问出的，而要回答问题的人，沉思得也非常的认真。

顿时，陈陌与他们就成了两个世界。陈陌不愿意想这个对他毫无逻辑性的问题，于是乎就离开他还没有坐热的凳子。

对于他的离开，言羽没说什么，而赵素山则陷在言羽的问题中，而且眼神也不好，没注意到陈陌的离席。

陈陌独自一人来到围栏边，距离他们的位置不远也不近。陈陌看着神霄阁的美景，开始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修行。

陈陌没有肆意的坐在围栏之上，这里可不是那个道士的私人场地，是神霄阁这些道士的公共之地，万一惹来别人的非议，陈陌是无所谓，让言羽陷入困扰就不好了。

陈陌体内的气息缓慢的流转着，此时他也不知道除了打架之外，该怎么做才能提升自己，没有目标班的运行着气息，似乎让他流转着，就会有它自己的答案，就像一股水流流淌进一片大地上，水也不知道它该怎么流淌，就让他随心的流着，流着流着，它自然就会形成河流大江，是晚宴还是笔直。

听着他们的言语，陈陌缓缓闭上眼睛，他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只是偶尔的只言片语由耳朵传进脑海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脑海里忽然浮现这样的话:是我在动，还是心在动？

那句话像是由一个陈陌向另一个陈陌而问。

...

我在动。

...

心在动。

...

陈陌脑海回响着这寥寥几个，而耳畔那些听不懂的那些对话飘进耳朵之后，让那本要消失的几个字，如同复活一般，又清晰起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陌似乎听懂了那几个字，但好像又瞬间忘记了。

...

是什么？

...

为什么？

...

我懂了。

...

又忘记了。

...

看我怎么出拳的。

...

别光顾挨打啊，要看。

...

明白了。

...

你不明白。

...

它动了。

...

它没动，是你心动了。

...

它停了。

...

不，它在动。

...

陈陌此时的脑海了乱糟糟的，就犹如一团浆糊，而自己在里面越陷越深，像是要被那团浆糊给吞没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根本就没过多久。

陈陌猛然正看眼睛，抬头望向远方，感知里对着那个方向像一根蛛丝，向着那边无限延伸着。

十数息之后，他一只脚踏在围栏之上，语气低沉的和言羽说了声:“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也不懂言羽回应，陈陌就跨过护栏，向着外面跳去，而后以比那天追着赵溪泠出御景台还快的速度朝着刚才自己所看的方向跳跃而去。

而言羽那边，根本就没听到陈陌的话，两人正辩的入神，也没看到陈陌离开了。

随着陈陌离开之后不久，好几道身影，也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神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