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楼房的顶楼，武灵儿设宴邀请了郝忈，这宴席之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两个人。

七尺长桌上，食物虽然比不得皇宫里的琳琅满目，但也算得上是丰盛的，拿来招待客人绝不是寒碜。

“出巡在外，简单晚宴，还望贵过将军勿要见怪。”武灵儿挽着衣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菜肴不在奢与盛，在于人，末将能与贵国皇后同食一桌，已然三生有幸。”郝忈少了那浪荡不羁，多了几分礼仪客气。

“这次郝将军来吾之唐国，是想替那秦皇帝讨教些什么？”武灵儿没用动筷，端坐着询问起来。

“娘娘还真是误会了。”郝忈慢慢的夹着桌子上的菜，一边吃一边说道。“在下出现在唐国，呃，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娘娘扫平红尘园，这六须山在唐国的版图之中了吧。”

武灵儿浅笑不语。

郝忈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下出现在唐国，是以江湖人郝忈的身份出现，并非秦国大将军。”

“我与陈陌相识，想必作为他师姐的您，也应该知道了，红尘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来神霄阁的视线，陈陌嘛，肯定会挡在最前头，怎么的也要过来瞅瞅，只可惜，他与赵溪淆的一战，我还是错过了。”

“那就感谢郝将军把他送回来。”武灵儿拿起一个小酒杯敬郝忈。

“哎哟，娘娘还能喝酒，真是幸运。”郝忈高兴的拿起酒杯，与武灵儿虚碰了一下。

“啧哈～”郝忈一饮而下。

“听说郝将军拿下夏国之后就屯兵神霄阁脚下，那个地方防着商国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武灵儿淡淡的说道。

郝忈笑了笑，说道：“末将可没娘娘这个胆识去收了神霄阁脚下的霞帔镇，而且那里可不是红尘园，都是良民，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良民出手呢？”

“郝将军，或者说你们的秦皇帝怕了神霄阁？哀家挺欣赏你们的皇帝的。”武灵儿悠悠的说道。

“怕，当然怕，那里可是有一个六境的天师坐镇，我一个小小的五境，还抗衡不了。”郝忈的话总是说一半。

“娘娘的魄力，我们那个陛下也是佩服的很，红尘园一事，虽然我没有回邶璃城，也没猜出此时他肯定对娘娘的手笔赞赏不已。”

“赞赏吗？哀家倒是觉得你们的皇帝会说哀家是一个疯女人，同时惹了两个庞然大物。”

“说实话，末将确实觉得娘娘有点疯狂，难不成娘娘有什么后手不成？”郝忈借机问道。

“陈陌都伤成这样了，哀家还是低估了你们武人的力量。”武灵儿后悔伤神的说道。

“那接下来娘娘可要小心应对神霄阁的天师造访了哦。”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是意料之中，郝忈善意的提醒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国师挺欣赏娘娘的治国谋略的，很是想与娘娘见上一面，只是要务缠身，一直脱不开身。”郝忈说道，他所说的国师就是言羽的老师，苟一。

“苟老先生的学问，哀家也略闻一二，若是有机会也想见上一面。”武灵儿回应道。

“国师曾说过，娘娘若是与秦皇帝珠联璧合，天一定矣。”郝忈看了一眼武灵儿。

“呵呵。”武灵儿笑了笑，说道：“看吧，郝将军还是来当说客的。”

“没有。”郝忈摇头否定着。“国师此话也是很久以前说的，我只不过借此机会提一嘴。”

“确实是不错的提议，但哀家只会是唐忧皇的皇后。”武灵儿平静的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这天下的百姓没有那个福气了。”郝忈摇了摇头。

武灵儿看着郝忈这个表情，浅笑了一下，说道：“郝将军这么替天下百姓担忧，真是一个好将军。”

“或许将军说的那个理想遥远了一点，但有个近一点的力所能及的理想可以尝试一下。”

“比如？”郝忈问道。

“比如商国的子民就过的不太好。”

“说来听听。”

.......

两人聊了有一段时间，桌子上的饭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行了，末将出来有些时间了，而且我此次出来也没跟上头的人说，被发现了少不得被参一顿。”郝忈起身说道。

武灵儿也离开了位置，两人一同来到外头的长廊处，今晚的月色很是美丽，月光洒落大地，远处婆娑的景色给人一种既害怕又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是怕被家里的夫人知道孤身前来会见另一女子而忧心吧。”武灵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郝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还真是一个师父教不出两种人，娘娘和陈陌还真像。”

“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一下。”郝忈说道。

“说说看。”

“您和陈陌的师父到底是谁？”郝忈看向武灵儿的侧脸，月光下的武灵儿美绝了，若是以前的郝忈，肯定会多看几眼，只是现在诸多条件之下，还是不那么放肆的好。

“一个很奇怪的人。”

“果然。”郝忈失望的说道。“行了，我走了，等陈陌醒来，娘娘就和他说一声，是我，郝忈，救了他一命。”

说罢，郝忈翻身跳出了高楼，踏剑而去。

此时，上官明月也来到了武灵儿身边，与她一同看着郝忈潇洒离去的背影。

“这样的人，万军丛中去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我们的军队遇上这样的人，怎么防？”上光明月说道。

“或许作为将军的他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击败敌人。”武灵儿说道。

“这次的事，在娘娘的计划之内？”上官明月问道，她所指的当然是陈陌之事。

“怎么，担心起陈陌来了？”武灵儿看向上官明月，笑道。

“难道娘娘不担心？他可是您师弟，他视您为亲姐姐一般，您却屡次让他陷入死地，虽然一次两次的他都挺过去了，但....”

“我从没命令过他做过危险的事。”武灵儿打断上官明月的话说道。“他出事，我也很担心，他总是会做出我计划之外的事，也让我很....”

欣慰？为难？担忧？高兴？

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武灵儿很难形容。

“那接下来怎么办？这次来的是赵溪淆，那下次来的是天师怎么办？”

“不会来了，他们现在估计还在为赵溪淆的事而犯愁。”武灵儿笃定的说道。

上官明月想不明白武灵儿哪来的信心。

“走，去看看陈陌。”武灵儿朝着楼下走去。

......

神霄阁。

赵志抟的茅庐中，气氛有些凝重，赵溪淆躺在简陋的床铺上，陷入了沉睡。

“师父，大师兄怎么样了？”屋子外，赵溪泠等一众弟子长老等候着，看着赵志抟从茅屋里出来，赵溪泠焦急的问道。

赵志抟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慢慢的走到一张小石桌旁坐下，说道：“已经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这么多人围在这，是要把本教的小院子给拱塌了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追问，最后各个都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里，只有赵溪泠留了下来。

“师父，大师兄到底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境界大跌，以后还能回来。”赵志抟平静的如夜晚的清风，说道。

赵溪泠脸色一下子就沉了找来，虽然师父说的轻松，但作为一个修行者的他知道，一个人的境界大损，想要恢复巅峰时期非常的难，而且这还是道心没有崩坏的情况下。

“弟子去一趟红尘园....”

赵溪泠边说着边往外走，但被赵志抟喝止了下来。

“站住。”

“红尘园之事先告一段落。”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赵溪泠不敢相信。“难道说刀屠寺屈服于唐国的政令之下？”

“这已经不重要了，唐国这个妖女是要把我们拖下天下纷争这个大泥潭子里，如今想起来，刀屠寺那个老秃驴出现在神霄阁，并不是来阻止我的，是在提醒我。”

“师父，弟子不明白。”赵溪泠疑惑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志抟轻声说道。

“弟子还是不明白？”

“即使你铲除了那妖女又如何？到时候秦皇商皇怎么看待我们神霄阁？能威胁皇室的存在，那些帝王能安心？”赵志抟说道。

“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赵溪泠说道，不论是现在的三国还是以前的九国，都敬畏着三教之地。

“他们之中一但有人当上那个一，就不一样了。”

“那就不让他们当上那个一。”赵溪泠冷声说道，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那你不就成为那个一了吗？”赵志抟看着赵溪泠说道。

赵溪泠听着赵志抟的话，瞬间明白了什么，忽然背后冷汗淋漓。

“回去吧，明天的神霄阁肯定会有点小骚动，做好你身为小师叔的职责。”赵志抟对赵溪泠摆了摆手。

......

红荔园。

武灵儿看着床上睡的很安详的陈陌，心中的大石头已经落下，但裴玲还是坚持着让陈陌尽快会长京疗伤。

武灵儿摸了摸陈陌有又了些白发的脑袋，轻声说道：“辛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