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并算太冷。

不过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北风，大街上多多少少有些萧条。

早上刚过辰时。

在别的店铺还是清冷一片、刚刚开门在等待第一个客人的时候。

城南秦淮河畔最繁华的那条街的尽头，金陵城最大的人市口开张了。

这里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人群，全都是心心念念想来买人的买主，当然还有看热闹的。

人群里有人小声讨论。

“哎哎哎，你也是冲着唐家的小姐来的？”

另一人做出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然后凑过去小声神神秘秘道。

“这些年咱们金陵城的老百姓，谁没吃过唐进财那老东西的亏？”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有今天，咱们就算买不起来凑凑热闹总成吧！”

那人连忙附和点头。

“可不是，前年我去唐家的铺子买米，他们卖给我的都是陈年发了霉的米！”

“吃得我们全家七八口人全都上吐下泻了，为了治病我花了十多两银子！我后来去找他们理论，你们猜他们说什么？”

周围围了一圈儿好奇的脑袋。

那人继续道。

“他们居然说我偷换了他们的米，来讹诈他们的！还以此要挟我要报官！”

“天地良心，谁不知道唐家老爷身上还有官职，民不与官斗，我哪儿还敢再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啊！”

周围人恍然大悟，很快做出气愤的表情。

“就是就是，我那年在他们绸缎庄里买的缎子是假的！”

“我买的粮食短斤少两，都是次品！”

“我的远方亲戚因为一点儿小纠纷被唐老爷误判，现在还关在州县的大牢里没出来呢！”

大家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样又一样数落着唐老爷这些年做的恶事。

最后吐槽完了大家一商量。

“一定要把他这三个女儿给买到手，狠狠折磨一顿！”

“让那老东西也知道知道被人羞辱的滋味！”

“对，就这么干！”

旁边有人有些担忧。

“可是……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谁也用不着买丫鬟啊！”

自己全家吃饱穿暖和和美美就挺不错的了，哪儿还敢再买回家一张嘴！

哪有儿那么多粮食喂给她们啊！

“而且她们这体格，就是真买回去也养不起啊！”

周围人一阵点头，各自哄笑讽刺一顿也就散了。

普通老百姓家，谁也没到买丫鬟过的那份上。

但是周围还有一些人要比普通人家要富裕一些。

听见这些话也赶紧过来凑热闹。

“也不一定非要当丫鬟么！”

“这种白白胖胖的体格，用来当妾室也是不错的！”

“暖床做伴儿，挑灯服侍，生儿育女，郎情妾意，干什么不行？怎么都吃不了亏！”

“哎哎哎！也是哦！！”

“敢情这位大爷有意思？”

周围的老百姓见有人买得起，立刻又凑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虽然看上去肥肥胖胖，但说不定饿一饿，瘦下去了就是美人坯子呢！”

“就算不是美人坯子，应该也丑不到哪儿去！”

“实在下不去手，还有当丫鬟一条路么，怎么都吃不了亏！”

“就是就是！”

人群里一阵阵哄笑。

那人频频点头，大摇大摆又补充了一句。

“嗨！如果当丫鬟不好使，爷就做主把她们配给我府里的几个老光棍！”

“也算我这当主子的赏他们的姻缘，给他们娶了个小姐！”

“哎呦呦，这位爷大方啊！”

“这位爷府上下人都能娶小姐了，真是了不得啊！”

大家半打趣半奉承，气氛空前的热烈。

这样的人堆到处都是，所有人凑在一处，整个人市口热闹又纷乱，地痞流氓三教九流，世态炎凉人间百态，应有尽有。

有哪些更过分的，直接当着诸多人的面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在他们看来，这些拉到人市口的人已经和牲畜没什么分别。

……

人市口开门已经有半个时辰，在这期间。

一批又一批的丫鬟小厮被用绳子牵出来，就站在广场中间的高台上。

报上价格之后，任由买主挑选。

那些买主上前问问年龄，看看牙口，检查检查身体，再打听打听来历，选到合适的敲定之后。

交了银子领了卖身契，直接就能把人领走。

平时生意都十分顺利的人市口，今儿个却卡住了。

这里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买主都是冲着唐家三位小姐来的。

看了好几批都还没见到人，那些买主吵吵闹闹十分生气。

“人呢？”

“赶紧先牵出来让大爷好好挑挑！”

“对啊！还不赶紧牵出来，磨叽啥呢！老子兜儿里的银子都准备好了！”

底下人一起哄，人市口的老板也坐不住了。

“各位客官别急，马上就出来，马上就出来！”

说完朝地下看了一眼。

手下人领会，很快就将今儿个的三位摇钱树请了上来。

不对是绑，脖子里插一根儿稻草的那种。

“各位看官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曾经都是唐家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一百两一位，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了啊！”

虽然不是正经书香世家的小姐，只是商人之女。

但因为唐老爷做过官儿，所以严格算起来，唐家三位小姐还是挺值钱的！

（值一百两银子哦？）

“我出一百一十两！”

“我出一百二十两！”

“我出一百三，一次买三个！”

周围人逐渐开始倒抽凉气。

虽然都挺想买回来好好解解恨的，但是……银子么是个大问题。

此时此刻大多数人心里都在感叹着一句话：“有银子真好！”

随着出价越来越高，报价的人也越来越少。

到最后，只剩下一位土肥圆脑满肠肥、满脸褶子的富商。

他眯着自己像绿豆一样的小眼睛，用极为难听的声音喊了一句。

“老爷我出二百两，一次买三个！”

“……”

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阵北风刮过，几片树叶从眼前打着旋儿飞过。

所有人愣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用各种各样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

“呦！原来是黄老板啊！”

“哎呀！黄老板出手阔绰啊！这一出手可是六百两银子，一掷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