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宋帆影
作者:正邱 | 分类:历史 | 字数:10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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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泉州事变 蒲寿庚狼子野心(五)
先上开胃小菜——神臂弓!
照例在两三百步外开始几轮齐『射』。这是大宋军队常规的战法,中兴军的精锐也无非是弓弩更强,齐『射』更稳、准。但蒲家私兵配有牛皮厚盾,弓弩虽强也无法透『射』。只听到笃笃笃笃~接连不断的箭矢中盾的声音,偶尔也有一两声痛呼夹杂其中,那是防护不到位被『射』中的,但数量并不多。
随后,蒲家私兵也开始以强弓劲弩对『射』,因中兴军都隐蔽于围城壁垒之后,收效甚微。你来我往『射』来『射』去好半天,却基本上没有造成大的实质『性』损害。
这只能算前戏,正锣还没开。
施荣看着嚣张,其实最惜命,弓弩对『射』一开始就躲到后方压阵去了,催着队伍一步步往前推进。
逐渐近到一百五十步,双方军官的呼喝,乃至士兵们骂娘声都已经清晰可闻。
硬菜可以上了。
随着哗啦一声齐刷刷的响动,蒲家私兵们便看到了前方的宋军营垒之上忽然伸出几百根铁管子,黑洞洞的口对外,传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意味。来不及迟疑,他们便被后方的督战队催促着加快前进,宋军营垒近在眼前,需要鼓起勇气冲进去,破垒杀人!
士兵们的心跳都加速了,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子夹杂着汗臭的热气,那是雄『性』动物准备决斗时产生的暴力气息。
宋军营垒很安静,出奇的安静,就如等待着狙击猎物的豹子,一动不动的蛰伏着。
一百步了。
蒲家兵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五千人的冲锋阵列,将是一股可怕的洪流,足以冲毁坚固的堤坝,又遑论那脆弱的壁垒……
“瞿瞿~”一阵尖锐的哨响,打破了宋军壁垒短暂的平静。
几百杆黑洞洞的铁管子忽然冒出了火花,伴随着激烈的爆响,炽热的弹丸喷『射』而出。
蒲家兵马的冲锋队形瞬间一滞,蒙着厚厚牛皮的木盾如同被巨锤击中,强大的冲击力将持盾者重重的反推了一把。
一声声豁响,是盾牌破裂的声音,强力的弹丸击破盾牌,击中盾牌后的人,深入肌体,剧烈的翻滚在体内形成一个硕大的创口,血肉飞溅。这比箭矢形成的贯穿伤要严重的多,击中胸腹就形成一个流血不止的大空腔,击中四肢则筋肉撕裂外翻,手脚往往就废了。
这就是中兴社火铳的神威。
张镝数年来致力于火器的发展,终有所成,单兵火器已经从火竹筒、盏口铳进化到了『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威力更大的制式火铳。
为保证『射』程与准确度,现在的单兵火铳身管更长,足有四尺余,口径缩小为半寸,定装三钱的火『药』和二钱八分的铅丸。远程精度尚不及弓弩,但近程威力极大,百步内可以破甲,七十步可以破盾,人中一弹便是一个巨大空腔伤,痛苦不堪,以这时候的医疗救护水平基本只有等死,侥幸不死的也差不多废了。
第一轮排铳过后,蒲家军阵前列的盾牌碎了一大片,嘶喊着倒毙而死的不下二三百人。
中兴社正军中每营有两队火器兵,一个旅六百,一个师就是一千八百。张镝为了重点防备西门,将第三师一千八百名铳兵全都集中了起来。铳兵也采用三叠阵,一千八百人分成三轮,每轮则是六百人。六百杆铳齐『射』一轮,哪怕被盾牌挡住了部分火力,造成的杀伤也实为恐怖。
敌人的『毛』还没『摸』到,却已经死伤几百人,这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伴随着又一声尖锐的哨响,第二轮排铳紧跟而来。
由于前排的盾牌少了一大片,飞『射』的铳弹更失去了阻碍,每一颗铅丸都带着死亡的炽热飞向人群,这一次被击毙、被重伤的蒲家士兵更多了,好比狂风刮过的稻田,倒伏了一地。
两轮排铳过后,蒲家兵的士气彻底崩了,要不是情形发生的太快,恐慌都还来不及传导,其实早就该崩了。
……
“瞄那骑马的贼将!”张镝稍一打望,拍拍一位铳兵,指着前方那蒲家家将示意道。
“没问题,看我打爆他的头!”这铳兵还不知道身后乃是总理本人,轻轻巧巧夸下个海口。但是牛皮吹得太大了,收不回来。滑膛铳炮毕竟精度有限,点火,一铳过去,却连敌将的毫『毛』都没伤到,只擦中了其坐下马匹的耳朵,那马本就焦躁不安,被这铳弹一划,登时发狂颠扑,将那贼将一把颠了下来。
施荣完全没有了初时的嚣张,脸上更多的是惊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瞄中了,正忙于招架自己的坐骑,这畜生显然是被刚才狂风骤雨般的两阵子火器攻击惊吓到了,四只蹄子打鼓一般的转着圈,怎么扯缰绳都没法让他安稳下来。施荣已经不求能打赢这场仗,只求能全身而退就是了。照前面这样的猛烈火器,纵是铁打的军队也得崩掉。实在太可怕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好在自己有马,早点逃回去,免得到前面被『射』穿成了血葫芦。
正当施荣慌里慌张的扯着马缰绳想要掉头,那致命的第三声哨子响了起来。
“妈呀,又来了!”
又是狂风骤雨般的铅弹,只不过这一次弹雨覆盖的不是正面的敌军,基本打中了逃亡者的后背和屁股。
蒲家兵终于溃逃了。
“咻~”
不知哪来的一粒铅丸,以刁钻的角度掠过施荣的身侧,偏偏擦中了身下坐骑的耳朵,那可怜的马儿被炽热、疼痛以及放大了好几倍的风声吓的越发癫狂,稀溜溜的叫着,撂起了蹶子,奋力的一颠就把背上的那个累赘一把掀到了地上。
施荣的惊慌失措并没有比他的马好到哪里去,这一摔,更被摔的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啊哟……”西城门楼上也有一人惊呼着跌坐在地,不是那蒲寿庚又是谁!
蒲寿庚在城头观战,第一轮排铳就打的他脑袋嗡的一下,懵在了当地。
第二轮排铳仿佛捶在他的心头,猛的揪了一下,又惊又痛。
第三轮排铳好比兜头一闷棍,将他打的缩肩塌颈,好似断了骨头。
每一次尖锐的哨子响就像一张催命符,将蒲寿庚的七魂六魄都逐次抽了去。
直到亲眼见自家“大舅哥”施荣坠下马来,蒲寿庚才如梦初醒般的“啊哟”一声跌坐在地,这一跌倒让他找回了神智,可算反应了过来。
“鸣金,鸣金!快谴骑兵出城接应施教头啊!”
鸣金其实用不着了,败兵们已经抱头鼠窜往回跑了。但援救自己的大舅哥还是颇有必要的,若是大舅哥死在阵前,就不仅是损兵折将,自己后院也要闹翻了天。
城中仅有的几百骑兵一股脑儿冲出去,手忙脚『乱』,总算把呆若木鸡的大舅哥救了回来。
……
痛打落水狗是张镝部下的优良传统,敌人逃了,那就必须追上去再狠狠的踹上一脚。
车力山扛着中军大纛一番挥舞,随即就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冲锋号角。
数千大军挟胜之威,如下山猛虎追了上去,喊杀之声好比山呼海啸,令溃败之敌心胆俱裂。
就连一千八百名火铳兵也都跃出壁垒冲向敌军,他们手持的乃是一『色』的双尖两刃大铁叉,这叉子有近一人高,本用作火铳的支架,但在近战格斗时又可成为十分顺手的冷兵器,叉尖锋利,长短合适,可叉、可刺、可格挡,最是得力。
“杀呀!”
这就是猛虎驱羊群。
追逐溃逃的敌人是多么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