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放在膝头的手收紧，小脸上满是震惊。

“怎么会？二婶不是说那是娘留给我的嫁妆吗？爹怎么会动我的嫁妆？”

顾氏撇嘴，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可真是个傻丫头。叶姨娘是真的疼惜你，你爹可不是！那是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五万两！你爹怎么可能舍得都给你当嫁妆让你带走？”

“不舍得让你带走，自然就要找理由拿过去，之前跑官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至于究竟是用在跑官上了，还是假借跑官的名义握在自己手里了，那谁知道呢？”

她说着又压低声音，跟楚虞透露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关于跑官的事。

“我听说一个县令只要五万两银子，你爹跑官却说用了十几万两，多出来的那些……”

她故意只说了一半，之后摇头叹气，一副你自己体会的样子。

楚虞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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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真要用，大可跟我说一声，我难道还会不给吗？为什么……为什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钱又不在你手里，他自然不会跟你说。”

顾氏道。

楚虞顺着她的话想到什么：“那奶娘呢？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那银子虽是我娘让她保管的，但到底……到底是留给我的，她怎可都不知会我一声就拿给别人用了？”

听她把楚大老爷称为“别人”，顾氏心中更高兴了。

“所以我说啊！这银子你必须拿回来，不能留在张妈妈手里。”

“张妈妈只是个下人，你爹若一再要求她拿银子，她能拒绝一次两次，还能一直拒绝吗？”

“拒绝不了，那就只能给了。”

“但银子在你手里就不一样了，那是你姨娘指明要留给你做嫁妆的，但凡你爹要点脸，就不好开口索要女儿的嫁妆，不然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

“现在他可是县令了，更要脸面，更不能做出这种有碍自己名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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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不松口，他就一两银子都别想从你手里拿过去。”

楚虞听到这瑟缩一下，转过头哀哀地看向她：“可是二婶，那是我爹，我……我怎么能不松口？”

顾氏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一时嘴快想到哪说到哪，此刻才想起楚虞跟她不同，是个性格软糯任人揉圆搓扁的，她这么说反而会让楚虞害怕，不敢接管那笔银子。

顾氏心里骂了她一声废物，嘴上忙改口：“放心吧，只要你把银子拿回来，下次你爹再去找张妈妈要的时候，知道银子已经不在她手里，就不会再开口了。”

“你还未出阁呢，这天底下都是女儿管爹娘要钱花，哪有爹娘伸手管未出阁的女儿要钱的道理？传出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楚虞沉默半晌，想想似是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顾氏松了口气，道：“你听二婶的话，赶紧从张妈妈那里把银子拿回来。不然时间拖得越长，被他拿走的就越多！说不准等你将来出嫁，都没几个银子留给你了！”

楚虞再次点了点头，神情哀伤：“爹娘一直没有给我说亲的意思，我之前还以为是爹爹太忙了，母亲要先顾着她亲生的大姐三姐，现在看来……”

她也只说了半句，后面的话没说，顾氏立刻帮她补齐：“他们就是想把你留着，好把叶姨娘留给你的嫁妆银子都骗走。不然等你出嫁了，银子被你带出去，他们再想拿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两人“相谈甚欢”，顾氏离开玉蘅居时志得意满，直到回了二房脸上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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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见她满脸喜色，道：“说动虞儿了？”

顾氏点头：“她已经答应把银子从张妈妈那拿过来了，等她把银子拿到手，咱们就可以找个机会管她借钱了。”

说是借，但其实就是要，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还。

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胆子小面皮薄，将来还真敢开口管他们要债吗？

就算她敢，只要他们不认，那她也没办法。

只要不写欠条，没有凭据，那就是告到官府也没用。

顾氏神清气爽，只觉得自从楚昊死了魏氏疯了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了。

“银子到了四丫头手里，咱们要钱就不用经过张妈妈了。不经过张妈妈，一切就都好办了。”

偷偷地拿走，用了也没人知道，今后别说物证，连认证都没有，只凭楚虞一句话说他们从她那里拿了多少银子，谁信？

哦，大房会信，张妈妈会信，但那有什么用呢？无凭无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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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大笑两声，唤来下人，挑选最好的料子，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再做几身新衣。

二老爷看到，在旁嗔怪：“上个月不是刚做了好几身吗？这一个夏天都还没过呢，怎么又做？”

顾氏斜睨他一眼：“往后又不愁银子了，给我儿多做几身新衣又怎么了？四丫头那里可是日日金钗玉环绫罗绸缎。”

“她一个庶女都可以花那么多银子用那么好的东西，我儿还不能穿几件新衣裳了？”

说罢不再理会二老爷，专心挑起眼前料子，只捡那最好最贵的用。

二老爷失笑，虽觉得有些铺张浪费，但想了想也就由她去了。

………………

“财帛动人心啊。”

楚虞看着眼前木匣，指尖轻轻抚过其中厚厚一摞银票，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就是这些银子，让楚家原本还算和睦的两房不到一年便分崩离析，过往的兄弟情深相互扶持都成了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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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眼中也带着讥讽，重复了顾氏今日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五十万两，不是五万两。”

顾氏以为她跟楚虞说话时周围下人都被屏退了，殊不知张妈妈就站在廊下窗边，将里面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楚家富庶，但五十万两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即便是京城那些百年世家，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也很少，舍得用来给女儿做嫁妆的就更是寥寥无几。

张妈妈说完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现在只剩四十七万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