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启功自己叽里呱啦说了一老大堆，张延龄却是一直一言不发。把洪老大人气的直想一巴掌招呼到张小“兵痞”的脸上，亏自己昨天还想着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她，自己当时一定是昏了头了。

张延龄现在对洪启功老大人忽悠人的功底真是叹为观止。一个小小的释放“乱民”的问题，先是引申到民族融合，民族大团结的问题上来，而后又转到州府稳定上来，最后干脆就上升到国家安危，大明江山不保的超级高度，似乎张延龄要是不把抓的乱民全都放了，大明就国将不国，顷刻坍塌似的。

洪启功老大人看到张延龄半天不接茬，只好单刀直入的问道：“张小兵痞，老夫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无辜山民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洪老大人看来真的是被张延龄的无视给气得不轻，称呼又从“张贤侄”变成了“张小兵痞”。不过张延龄对洪老大人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并没有什么感到什么不同，反正不是故意占自己便宜就是脏词儿，没有一个是好称呼。

听到洪启功的问话，早已听大道理听的昏昏欲睡的张延龄随口答道：“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你！”洪启功听到张延龄这么无赖的回答，张小兵痞在洪老大人心里又下降成了张小无赖。但是洪启功这一次前来，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张延龄把山民们放回去，哪怕不能全部放回，至少也要放回一部分。

洪启功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心神再次说道：“张小千户，如今你小小的千户所里关押了七八百的壮、瑶山民，肯定会感到有一些拥挤，需不需要……”

还没等洪启功说完，张延龄就插话道：“一点也不拥挤，我千户所大的很，在关上七八百乱民也不成问题。”

洪启功一开口，张延龄就知道这个老糊涂蛋打着什么注意，要是自己说有点拥挤，老糊涂蛋肯定就又会忽悠自己，让自己把“乱民”给放喽。

洪启功被张延龄的话一噎，顿时接不下话来，这个张小无赖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不过洪启功老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府，也不是浪得虚名，再次开口说道：“张小千户，千户所突然多了七八百嗷嗷待哺的无辜山民，恐怕千户所的粮食就有点不够用了吧？”

“咦？”张延龄还真没有考虑过多出来七八百“乱民”之后，千户所里的吃饭问题。

张延龄十七岁之前一直跟父母兄长住在一起，上头有父亲大人跟兄长操心着，后来张延龄封了建昌伯有又管家刘琼管着，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操心吃饭的问题。

现如今张延龄虽然成了平乐府御制千户所的一把手，但是当惯了甩手大掌柜的张延龄，根本就没有过问过千户所的财事，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千户所的粮食够不够吃。

洪启功见自己的问题似乎把张延龄给难住了，心中暗喜：“张贤侄，要是千户所缺粮的话，可以找我州府衙门调拨嘛！老夫看在张贤侄的面子上，还是可以通融一下滴！”

洪启功这么说，自然是想用粮食来换取张延龄释放一部分山民。可惜的是，洪启功缺少对张延龄的了解，没能弄清楚张延龄的秉性以及雄厚的身家。要知道，张延龄在京师的六大产业，可是每个月都能给张延龄挣来数万两的银子。

张延龄虽然不知道自己军营的粮食是否够吃，但是输人不输阵。况且就算千户所的粮食真的不够吃，他南下平乐府的时候，从京师带来的银两也能够买来足够多的粮食。

洪启功见张延龄面色为难了一下，很快又变的正常，然后张小兵痞便又恁了回来：“粮食的问题，就不劳老大人费心，我自有办法。”

“你——”

本来得意洋洋正等着张延龄服软的洪启功洪老大人，突然听到张小兵痞又给恁了回来，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个在千户所新上任的小兵痞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官场上的事情不就是互相妥协，互相帮衬吗？！自己作为平乐府的一把手，放下身段前来“求”他，给了他这么多台阶下，就是想让他释放几个“无辜山民”，这个小兵痞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不提洪启功因为张延龄的“不懂事儿”产生的巨大怨念。负责审讯新到俘虏的牟琬，拿着审讯结果走进了气氛紧张的会客厅。

……

“大人。”

牟琬一进门就感到会客厅里一阵压抑的气氛。不用说，肯定是千户大人跟洪老知府两人又杠上了。要不是牟琬在审讯中有了重大发现，根本就不会步入硝烟四溅的会客厅里来。

“牟琬，这么快就审讯完了吗？”

张延龄对牟琬这么早就进来，感到有些好奇。要知道，今晨在府城外可是一口气抓了五六百的乱民呐，难道是牟琬又发明了可以快速审讯法出来？！张延龄对牟琬审讯方面的特长可是有信心滴很！

可惜牟琬的回答很快就打消了张延龄的胡乱猜测：“大人，经过属下对“反正”山民的审讯，发现——”

说道这里，牟琬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洪启功老大人。

张延龄明白牟琬的意思，但是经过这两天跟洪老大人的接触，张延龄觉得洪老大人虽然有点老糊涂，但是对大明的忠诚还是没得说的，于是摆摆手对牟琬说道：“继续说吧，你就当他不存在。”

洪老大人本来就对张延龄没有满足自己的要求不乐意，现在听到张延龄说“当他不存在”，便更加不满的嚷嚷起来：“小兵痞，老夫怎么就不存在了？我老大个人坐在这里，老夫怎么就不存在了？”

听到洪启功嚷嚷起来，张延龄根本就不逊他，对恁道：“老糊涂蛋，你要是不想听，你就出门，到外边转转，我的属下，在向我汇报工作，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老夫我就不回避，有本事你咬我啊！”

咳咳，听到洪启功这么不要脸的话，张延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不怎么说读书人最无耻了呢？哦，不对！是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洪启功洪老糊涂蛋在张延龄眼里，就是一个有文化有地位的老流氓。

张延龄见洪启功死皮赖脸的就要呆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手下的兵丁强行把他架出去吧，尊老爱幼的中华传统美德张延龄还是要讲的。

牟琬见张延龄跟洪知府的“战斗”结束，面无表情的翻开刚刚审讯的结果，汇报起来：“大人，经过对“反正”山民的初步审讯，属下发现：十五位“反正”山民里有九人疑似其他人派出的探子。”

张延龄听到牟琬汇报的结果，有些好奇的问道：“咦？你确定？！”

牟琬答道：“属下是根据大人你提供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分析法判断出来的，没有具体的证据。”

根据“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来判断被审讯人员是否说谎，是张延龄后世从一部影视剧里看来的，准确不准确张延龄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此次牟琬的审讯判断其实并做不得准。

但是，张延龄也明白，以牟琬的性格，要不是他真的认为那几个人有问题，也不会特意前来汇报。

但是坐在一旁，旁听了牟琬汇报的洪启功老大人却有了自己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