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正是需要抵御蛮族的时候，而且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败仗，他需要重振士气，而现在用关海来重振士气最为合适。

这种两全其美的事，他当然不会错过，当即就给关海封了一个百户，并让他跟着当朝第一战神杜淳。

七月初七那天卢南被破，魏太守被杀，他的心爱之人失去音信。

七月初九他被封的百户，这两天，他永远都会记得。

从那以后蛮族的战场上多了一柄剑，一柄悬于蛮族头顶的剑。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是儿戏，关海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

也从一次次的生死之中，磨砺自己，渐渐的成为了一名老将。

当初跟随他的一百名兵士几乎死尽了，而他也有多次负伤，险些死亡。

职位也从最开始的百户成了将军。

那一天，六十七岁的杜淳带着关海上阵杀敌，八万大军对垒，他们以死伤两万的代价，全歼四万蛮族。

但这一战让曾经的第一战神杜淳战死，换来的是蛮族元气大伤，自此没了再与他们一战之力。

三个月后，一份降书递交到年迈的皇帝手里，他是那么开怀，说自己功代千秋。

后面的朝会上，他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为杜淳默哀，同时也表达了想要接受投降的意思。

但这一行为却遭到了关海一脉武将的极力反对，这场战争断断续续的打了将近四十年，他们死了太多的人，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在接受蛮族的投降，他们做不到。

其中又以关海为最，他的意中人至今还下落不明，就连生死都未知。

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他没有再娶，也未有子嗣，这更多的是对她的缅怀，也无心再续。

这一点让皇帝很喜欢，没有后代的功臣才是好功臣。

但这一次关海让皇帝失望了，他以强硬的态度逼迫皇帝下令开战，同时也让皇帝起了杀心。

但面对众多的武将，他只能被迫同意。

于是长达三年的准备开始了，这三年里，关海与众武将几乎日夜练兵，一支十九万的精锐之师，已然蓄势待发，就等粮草调动完成了。

那一天皇帝阴沉着脸下达了大军开拔的命令，而后拂袖离去。

众文官这次没有与皇帝站在一起，而是一同将关海送到城外。

那个时代的文人还注重风骨，像关海这样重情重义的战神，值得他们敬仰。

万众瞩目之下，大军开拔了。

这一战并非只有关海的一己私欲，也是万民所向，早些年蛮族在他们的家为非作歹烧杀淫掠，可谓是坏事做尽了。

当初有接受蛮族投降的消息传出时，百姓们怒不可遏，但一介白衣，又能做得了什么。

如今关海出兵，万民相送，军中的将士们都是寻常家庭出身，对于蛮族的仇恨并不比百姓少。

如今更是走得挺首昂胸，这一战，他们就是正义之师！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行动，不可能避得开所有耳目。

很快蛮族也集结了一支军队，对外号称三十万，但是人们都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三十万军队，无非就是说大话在给自己壮壮胆。

一个月后，两国大军见面了，蛮族军队确实不足三十万，但也有十余万之多。

蛮族生性野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活脱脱的就是尚未进化完全的人。

跟这样的人打仗，可万万不能轻敌。

关海就是这么做的，经过短暂的部署之后，他派一万重骑兵两万轻骑兵开始了一次夜袭。

他要打的蛮族出其不意，这一次就把他给彻底打残。

将士没有白白训练三年，第一战打出了属于他们的光彩。

一万重骑兵将蛮族兵营分成了数份，而后轻骑兵冲锋，将他们彻底打傻，最后的步兵那就是来收割性命的。

如果蛮族敢逃，这三万骑兵可不会放过他们。

这一战，杀了三天，歼敌七万，俘虏六万。

战果不可谓不辉煌，但关海没有留下这些俘虏，而是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活埋。

这一点更是深通战士们的心，他们自然不愿意花粮食去养一群畜生。

此战大捷，关海也没有让人去汇报，而是带着大军继续往前，一直进入了蛮族的国境，关海下令，男人一个不留！

并非是他狠心，这种卑劣的种族，若是不一次将他们击垮，很快他们就会再卷土重来，这种发生在他身上的痛苦，关海不想再让别人经历一遍。

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哪怕后人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军兵分八路，一路南下一路杀，当年犯下罪行的人如今都已经年迈，但这不是逃脱罪责的理由。

那些新人难道就没错吗！

这些人听着前辈的故事，幻想着跟前辈一样去他们的国家再次犯下累累罪行。

这一次关海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三个月，杀了足足数十万，刀卷刃了，就再磨，马乏了，那就换马。

一里遥路一里血。

关海杀的人多到他们自己人都胆寒，有不少人都来劝他，差不多就停手吧。

但换来的只有一句话，军法伺候！

这场战争共打了一年半，除了前几个月皇帝给他送过粮草外，后面就没再管他们。

一路上他们是杀出路来，抢敌军的粮来吃。

以至于他们回来时风尘仆仆，根本就不像是军队，倒像是一群骑着马的土匪，起初还闹了不少笑话。

随着他们军队的回归，卢南的消息也被带了回来，公布于百姓。

这一战大捷，斩敌军十八万，曾经的老兵二十三万，其余四十三万。

一个个的数字让百姓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关海明明是他们的英雄，可他们竟然有些害怕，有些怕这个一场战争能杀近百万的人。

蛮族国度彻底消失，从此划入他们的国土，当天皇上便犒赏大军，召关海进宫。

在皇宫内，皇帝丝毫不吝啬赞赏的话语，将关海夸得宛若天神下凡。

对此关海只是笑了笑，皇帝是什么心思他又能不知道？

所谓的夸奖和犒赏，就是他无声的罢免，是要自己交权了。

关海并不贪恋权势，故而第二天的论功行赏结束后他就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便辞了官。

皇帝假惺惺的挽留一番，关海继续坚持，这事也就成了。

但朝堂上的众人都不傻，自然能看出来这所谓的请辞是怎么回事，但不免有些悲伤。

关海回归了凡人身，不在军中，他每日饮酒，经常喝个酩酊大醉，就是为了在醉与醒之间再看她一眼。

第二年冬，天色傍晚时关海从一家酒楼出来，这次他又喝多了，手里拿着一小坛酒，加上下了雪的缘故，他有好几次险些摔倒。

扶着路旁一棵快要枯死的柳树，这才勉强站起身，前方街上的莺莺燕燕与灯红酒绿都有些模糊。

耳中的嘈杂也渐渐消失，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悲凉。

他这一辈子到底做了什么？

少年及第？还是与蛮族的恩怨情仇？

杀几百万人，难道他就愿意吗？

他宁愿当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当他的小官，跟她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了。

耳朵渐渐有了声音，视线也清晰了起来，可他的瞳孔却猛然一缩。

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中，正站着一个人，隔着黑夜与他遥遥相望。

砰的一声，关海手里的酒壶掉在了地上，酒液撒了一地。

“萍儿！”

一道颤抖的声音，将他藏了几十年的情感悉数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