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二郎催促冯天冬有什么话快说。

冯天冬沉吟良久，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低声说道：“吉田君，有一件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你琢磨琢磨。这次在北平，我遇见一个老关系，我们谈到重武器的事情，他很感兴趣，想订购一些，不过，我没敢马上答应。”

接着，征求吉田二郎意见道：“吉田君，这事你怎么看？这笔生意能不能做？”

吉田二郎一听，双眼顿时放光，急忙追问道：“他准备购买的数量是多少？”

“最少这个数。”冯天冬伸出巴掌晃了晃，意思是“五”

“需要那种武器？”

“两种都要，迫击炮和重机枪，最少都是这个数。”冯天冬再次晃了晃手掌。

吉田二郎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做！必须做，冯君，此事你一定要想办法促成！”

冯天冬伸手赶忙阻止：“小点声，吉田君，你想让全谷槐都听见。”

小心地看了一眼雅间的门，吉田二郎小声说道：“冯君，我真不明白，多好的生意啊你当时就应该答应，唉！你真能耽误事情。”

冯天冬摇了摇头，喝了口酒道：“吉田君，你不明白，这里面有些事你不清楚。”

接着，冯天冬放下酒杯，点着支烟，眼神中带出一丝担心：“吉田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犹豫吗？这个老关系一直是作军火走私的生意的，黑市上很多的武器都是他提供，他有很多关系，各种各样的关系，包括很多抗日武装，这样一来，他把武器卖给什么人的可能都存在。”

“哈哈哈……”听完冯天冬所说，吉田二郎咧着嘴一阵大笑，然后说道，“冯君，你真是瞎操心，他把武器卖给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要的是金条和大洋，只要他给钱，什么都能卖，别犹豫了，赶快和他联系。”

“真不会有问题？”冯天冬皱着眉问道。

“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这事咱俩都不用出面，约好时间地点，让他们直接交接货。”吉田二郎答道。

冯天冬再次犹豫半晌，似乎是很不情愿地，面带苦笑微微颌首，可他的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

晚上，冯天冬来到“满春院”。

从北平回来已经两天，该去看看婉儿姐了，就冯天冬本身，也想来这里放松一下自己那紧张的心情。

这些日子以来，冯天冬的心情极其紧张压抑，汪精卫就要在南京成立新的国民政府，这件事对整体抗战形势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日本鬼子“共强共荣”的说法，以及汪精卫那一套所谓“曲线救国”的和平理论，对中国的普通百姓还是具有一定欺骗性的。

几十年来，中国百姓一直饱受战乱之苦，他们从心底里祈盼和平安定，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各路军阀，什么汪精卫、蒋总裁，什么日本人，对于是谁在统治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要吃饱穿暖，平静地生活。

日本鬼子在南京，在华北、华中等地制造的血腥惨案，他们的很多残暴行径，对那些一辈子最远只到过镇里，从没进过县城的老百姓，是听不到、看不到的，并没有切身之苦。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很多大城市的青年学生舍身投入到锄奸行动中，很多有文化的乡绅、地主、商人会有一定的抗日倾向，反倒是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百姓为了混口饭吃，加入汉奸行列，加入伪军队伍。

因此，真正的抗战形势并不容乐观，如何把日本鬼子的各种残暴行径公诸于世，如何调动广大民众投入到抗战热潮中来，任重道远。

别看冯天冬表明上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与黄志权轻松调侃，对刘宝生侃侃而谈，可他心里压着的那沉重负担谁能理解。

冯天冬是日本鬼子的联络官，任务自然是要多方联络，为了取得鬼子的信任，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必须与鬼子、汉奸虚与委蛇，甚至做出很多违心的事情。

同时他又是军统行动人员，更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

冯天冬需要安全地潜藏在敌人中间，逼得他不得不以纨绔形象呈现于世，他要完成组织的任务，就不得不左右逢源，费尽心机，周旋于日伪敌特之中。

难啊！累啊！

每次到“满春院”看望婉儿姐，也是冯天冬难得放松心情的时候。

冯天冬晃了晃脑袋，放空脑海里所有的琐事，什么也不思，什么都不想，迈步走进“满春院”。

“哎呦！冯大少，怎么老没见您来，秋月可是天天惦记着您啊！”老鸨儿一见冯天冬进门，立刻小跑着迎上前去，满脸堆笑，虚情假意地喊道。

冯天冬看都没看她一眼，摆出纨绔大少的脾性，随手扔给老鸨儿一根小黄鱼，随后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把王婉儿叫过来，迈步走进他特定的厢房。

很快，眉开眼笑的老鸨儿带着婉儿走了进来。

见到冯天冬，王婉儿自然十分开心，等到老鸨儿被冯天冬赶出厢房后，一下子就扑到了冯天冬怀里。

自从冯天冬前往北平，半个多月没有见面，王婉儿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吃不好，睡不着，天天盼着她的天冬弟弟回归。

“天冬，什么时候回来的？”平静了一会，王婉儿抬起头，动人妩媚的美眸盯着着冯天冬问道。

冯天冬心神一荡，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把他带给婉儿的礼物递给她，轻声说道：“婉儿姐，我是前两天回来的，一直有事，今天才腾出时间来看你。”

接下来，两人低声倾诉着各自的思念，厢房里不时响起开心的笑声。

看到王婉儿心情不错，冯天冬借机道：“婉儿姐，离开这里吧，你要是不愿意留在谷槐，我可以安排你去重庆，那里可是大后方。”

听闻此话，王婉儿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了一句：“我哪里也不去。”

一时间，厢房里沉寂下来。

过了好一会，王婉儿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天冬，我看到马金祥了，哪天他和几个人到这里来了。”

冯天冬一听，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没有动手吧？”

王婉儿脸色一片黯然，摇了摇头，颤声说道：“没有，我没找到机会动手。”

“有机会也不能动手！”冯天冬抓住王婉儿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她说道，“婉儿姐，千万不要冲动，我和你说过，不需要你动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你就等着看吧，他们活不了多久的。”

似乎想起了往事，王婉儿的眼泪流了下来。

轻轻抹去婉儿眼角的泪珠，冯天冬把王婉儿紧紧搂在怀里。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放心吧，婉儿姐，我绝不会让他们再活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