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队出了个稀罕事，有个傻子被编了进来。

“傻子都能进先锋队？别和我组一起，省的到时候拖累我，我还想多活两天！”

“现在傻子在外面也能犯事了？看这样子，会自己吃饭吗？”

站在人群中间的傻子缩着头，感受着周围人嘲笑的目光，脚下碎步一直踱着，双手绞在一起，浑身颤抖。

众人的话让原本就恐惧的傻子更害怕，最后只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躲避周围人的目光。

程大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傻子时的场景，不合身的夸大军服，裤裆处还有大片的潮湿，瘦弱且黑的身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就算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响，也不敢迈出去两步去盛不远处那丰盛的饭菜。

周围人捧着饭盒，边吃边像看猴子一般，对着中间的傻子哈哈大笑。

“这傻子犯什么事情了？”

“听说是杀人了！”

“什么？哈哈哈，杀人了？我给你说你信不？”

“那倒是，你不知道，这傻子刚看到猪妖吃人的时候，直接吓尿了！换洗干净之后，再看又尿了，搞得后勤那些人直接放弃了，也不给新衣服，直接暖着穿吧！”

“噗哈哈哈，不行不行，在战场上我一定要跟着他，但要组小队那休想！”

大家肆意的笑着，每个人都张着大大的嘴巴，嘴里的饭渣随着他们的狂笑在半空中不断飞舞，落得满地都是。

在先锋队没有在乎食物，就连要塞都不在乎。

先锋队的人们都知道自己几乎必死，但谁不想搏一搏那可能的概率？

如果先锋队过得生不如死也就算了，在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那样他们才会拼了命想尽办法去活，才会真正对城外的妖魔造成威胁。

哀兵必胜。

先锋队就像一只前面挂着胡萝卜的驴，明知道胡萝卜吃不到，但还是愿意拼命地走，只希望能吃到。

傻子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笑，但他真的很饿，他的肚子一直在叫，以至于现在都已经发出阵阵轰鸣声，更是引得众人哄笑。

“嗯，吃吧！”

程大事站在傻子身前，手里拿着饭盒，伸在傻子身前。

傻子不敢抬头，只是蹲在原地发抖。

程大事也不多说话，将东西放到傻子身前就走了。

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然后大家就仿佛再也看不见傻子，三三两两聚成一团开始吹牛打屁，分享自己今天斩杀了多少猪妖等，留下傻子一个人蹲在原地。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傻子露出一个眼睛，发现没有人关注自己了，咽了一口唾沫，盯着身前的饭盒，猛地出手抓住，然后就像疯了一般往嘴里塞。

“咳咳咳。”

因为吃的太快，傻子被噎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管里的饭反涌到嘴里，傻子也舍不得吐，只是再次用力咽了下去。

“给！”程大事丢给傻子一瓶酒，

傻子颤颤巍巍拿起来，刚打开瓶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想要丢掉，但看了一眼程大事，最后还是一闭眼，咕咚咕咚喝进了肚子里。

傻子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他好像看到爹娘了，爹娘坐在床上，虽然依旧在长吁短叹，但傻子此时却好开心。

“爹。”

傻子晕乎乎站起来，对着墙直接跪了下来，“娘，我害怕，我想回家！”

紧接着就是凄厉的痛哭声，傻子跪在地上，脑袋疯狂往墙上磕，边磕边喊着“爸妈”，让一众人纷纷侧目。

一直磕到头破血流，傻子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着。

“爹，娘，我怕我想回家！”

程大事拿着师父给的药粉，趁傻子躺在地上睡着的时候给他敷在了额头上。

看着喝醉呼呼大睡的傻子，程大事摇摇头，最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就这般无知的死去，这对傻子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傻子的命运大概率只会是出城战斗，然后死在战场。

听着傻子的鼾声，程大事看向了师父，他瘦小的身子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他在，程大事就无所畏惧。

......

傻子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迷茫。

口水从他嘴角无意识的流出，掉到他的领口。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晚的宿醉让第一次喝酒的他头疼不已。

“爹，娘。”

他还在找他的爹娘，却发现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这个时候他的大脑才重新上线，大量他想刻意遗忘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捂住了脑袋，眼泪开始疯狂的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苦苦的咸咸的。

周围人都绕着他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点到，然后将傻子塞进自己的队伍之中。

“谁要和他组队的！站出来！”

先锋队的管理者站在高台上，指着下面的傻子，大声地问着。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和一个傻子组队，因为那样不仅相当于多了一个累赘，更多的是，他们的小队将会折损一个重要的人手，这在四处都是危机的战场上，失去一份力量，无异于是死亡。

傻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此时的主角是自己，他不安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如果最后都没有小队接纳他，那么迎接他的就是独身一人进入到妖魔战场。

“有没有人？”

声音再次响起。

“有没有人！”

最后一次询问。

“我！”

程大事举起了手。

一片哗然之声。

要知道，程大事也是没有小队的，只不过与没有人要不同，程大事最开始的队友全部死光之后，程大事就再也不加入任何小队。

按照他的话来说，每加入一次小队，就可能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痛苦应该消失，而不是一直延续。

而现在，程大事又多了一个队友，傻子。

所有人都叫他傻子，程大事也叫他傻子。

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却都不再欺负他了，因为他也是有小队的人了。

“你叫什么？”程大事站在傻子身前，问道。

“我爹叫李山奎，我弟弟叫李二牛，我侄子叫李家乐。”傻子流着口水。

无论怎么问，傻子都只是不断重复。